第166章(1 / 2)

一品驸马爷 春溪笛晓 2333 字 1个月前

身不由己啊,他们都身不由己,所以他们都被浪头推着走,谁都回不了头——他们都已经走得太远。耶律衍这么辛苦才走到这一步,怎么会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势、忠心耿耿的下属?少年时的喜乐欢愉,不过是一场清梦罢了,醒了就醒了,了无形迹,再也寻不着踪影。

端王看着谢则安:“你和陛下最近如何?”

谢则安笑了笑,说道:“好得很。”

端王见谢则安眉目舒展,并不像在说谎,心中也替他高兴。他说道:“那就最好。”话还没落音,戴石进来通报说赵崇昭走正门进来了。

谢则安呆了呆。赵崇昭不是没有从正门过来过,只不过次数很少,毕竟他们白天已经几乎天天见,赵崇昭再天天找来的话也太奇怪了。

端王促狭地看向谢则安:“看来皇侄儿还是不放心我和你独处啊。”

谢则安:“……”

端王在侧,谢则安当然不能坐在原位等赵崇昭进来。他起身去迎接赵崇昭。

赵崇昭一见着人,手立刻伸了出去,在衣袖下握住谢则安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五指。谢则安压低声音说:“赵崇昭,你别疑神疑鬼。”

赵崇昭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疑神疑鬼,听说皇叔在你这儿,我顺道来见见皇叔而已。”他补了一句,“小时候我和皇叔可亲近了。”

谢则安懒得这睁着眼说瞎话的家伙,任由他牵了一会儿才收回手。

端王也站起来等赵崇昭进门。

赵崇昭总觉得端王有哪里不一样了。一别数月,端王清减了不少。如果说从前端王有时总会出神,像具离了魂的空壳,如今他的目光沉着了不少。多奇怪,端王已经三十几岁,这一刻才像真正成熟起来。

赵崇昭说:“皇叔,那耶律衍实在可恶,让您受苦了!”

端王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说:“耶律衍曾经给陛下写信。”他简单地将耶律衍那张狂的宣言说出口。

端王已经好些天没想起耶律衍这名字。

耶律衍会放了他,于他而言也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这也是因为赵蝉情急之下的坦白勾起了耶律衍的愧疚,要不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他做过那么多疯狂的事,耶律衍得知那些事之后只会觉得“看,你果然也是爱我的,所以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端王并不为耶律衍的“幡然悔悟”感动。从知晓耶律衍的身份那一刻起,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耶律衍永远不可能是他的伊勒德。既然从一开始已经彻底敲碎了所有期望,耶律衍对他做什么或者逼他做什么,都不会再让他有半分动摇。

也许有那么几天,他们都假意把对方当成当初那个少年,重温了当年的旧梦。可梦就是梦,醒来之后绝不可能再继续。

耶律衍也是因为彻底清醒了,才会对他放手。

端王笑着说:“这狂妄的语气,还真是他会说的话。”

谢则安有些忧心地望着端王。

端王说:“我也不说假话,我在那边确实不太好过。不过我们都知道耶律衍是疯狗,我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谢则安挑挑眉:“你是说就这样算了?”

赵崇昭应和:“不能就这样算了!光明正大到我们境内把皇叔你掳走,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虽然防着端王跟防贼一样,可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拎得清的,端王和耶律衍之间不管有怎么样的牵扯,端王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皇叔,外人敢欺负到他皇叔头上来,哪能说放过就放过!

端王说:“我有说就这样算了吗?”他也挑起眉头,“疯狗咬了我一口,我自然要把那只疯狗弄死!”

谢则安:“……”

果然是赵家人的血统啊。

端王说:“我正想入宫去找陛下。”他冷笑起来,“我想去你恭王叔那边,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让我去。”

赵崇昭一愣。藩王封地可不是随便说换就换的,真要随便换来换去,非乱套不可!

端王说:“我不要封地,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什么人都不带。”

赵崇昭说:“皇叔是想亲自报仇?”

端王点点头:“仇要自己报才痛快。”他看向赵崇昭,“五年,五年之内,我也要耶律衍尝尝当阶下囚的滋味。如果陛下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想让陛下为难。”

赵崇昭考虑片刻,说道:“我给你找个替身回凉州。皇叔你不泄露身份的话,去哪儿都方便。”

端王一怔。

他没想到赵崇昭会这么放心他——他可是有过“造反前科”的。

赵崇昭像是看透了端王的想法,认真说道:“既然三郎相信皇叔,我当然也相信。”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小时候皇叔对我和宁儿都很好……”

端王想起逝去的皇侄女,心中怅然。他感叹道:“那时候你们兄妹俩还那么小,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赵崇昭看着端王沉郁的眉眼,越发觉得耶律衍该死。他抓紧端王的手:“皇叔放心,恭王叔那边我会打招呼,谭先生也在那边,听说你们小时候都和谭先生很要好。谭先生主意多,皇叔以后可以多和谭先生聊聊。”

端王笑着调侃:“这不就像我多找三郎聊聊一样吗?你恭王叔一定恨不得把我撵走。”他说完又瞅向赵崇昭,“你答应让我去北疆,难道就是打着‘不管去哪儿都好,先撵走再说’的主意?”

赵崇昭:“……”

他心虚地清咳两声,说道:“皇叔说笑了,您要是愿意的话,多呆几天也行。”

端王一下子明白了赵崇昭的意思:“原来你是想这几天就撵我走。”

赵崇昭被揭穿了心里的想法,索性脸皮都不要了:“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端王被他噎得没声了。

人一旦没脸没皮起来,还真有点可怕。

端王得了赵崇昭点头,整理行装准备出发。没想到临行的前一夜,端王府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挽着简单的发髻,姿容未变,只是比不得往昔的张狂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