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2 / 2)

天下长河文字 佚名 8165 字 1个月前

里瞧人,能给安排什么好差事?

靳 辅:(摆摆手,下面安静下来)千里来做官,为的吃和穿嘛,大家说的我都懂。跟着我靳辅干,累个半死,捞不着油水,不跟着我干,又没好差事。河上的活儿又苦又累,干好了别人看不见,出点麻烦就被弹劾,不要以为我当了总督,就装作不知道大家伙的难处。

靳辅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看坐在两侧的河官们,颇多感慨。

靳 辅:我立一个标准,个个河道重新分段治理,工程银两、工程标准一概清楚明白,三年,自己的河段没出事,我保你升一级,差事办好了,河上还是决口,不让你们担责任,我一身系之!

下面河官们开始兴奋起来,小声议论,互相使眼色。

靳 辅:差事办不下来早说,不算你错,满口答应又想偷工减料,往自己兜里揣银子的,我一定请王命旗牌砍了你的头。

靳辅说完,招了一下手,外面进来四个河兵,抬进两样东西。

一个是一卷大挂轴,缓缓贴墙展开,是重新划分的黄河河段防区图。

另一个是一副架子,上面用宝蓝缎子正反绣着满汉文的“令”字,下面供着明黄色流苏的宝剑。

靳辅坐回去,等着这些官们的反应。

张鹏翮:(站起来拱手)靳大人这么说,我们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大人懂河务,体下情,我看比前几任河督好相处,我们遵命就是。

张鹏翮说完,下面官员纷纷点头称是。

已经有人喜笑颜开地和旁边的人说三年升迁的话了。

陈 潢:(忍不住)诸位难道都是只想做官不想治河的人吗?河务计划已经发下去两个多月了,到现在恐怕都没人看过吧?要是你们只会敷衍差事、巴结长官,又何必在河上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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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潢说完,下面的官员面面相觑,也不敢开口顶他。

有个又瘦又矮的官员从最末一个座位上站起来,操一口南方口音。

官 员:(面红耳赤地)陈总事也太小看我们了,以卑职看,你的筑堤计划就不太高明。陈 潢:(身子往前一探,兴趣大增)哦?

张鹏翮:(呵斥那个官员)封学仁!就这样跟长官讲话吗?

封学仁被张鹏翮训斥一句,脸胀得更红了,又不敢坐下,呼呼地喘粗气。陈 潢:你慢慢讲,我洗耳恭听。

封学仁:(走到厅中央,行了个礼)萧家渡是四水总汇之地,淮河、黄河、运河,还有洪泽湖,都在萧家渡汇集,堤高河窄,万一溃决,更不好收拾,大人高筑堤,在河南直隶一带或许可行,萧家渡万万不可。

陈潢没说话,盯着他。

气氛很紧张,上官不开口,其他官员也不敢说话。

封学仁也有点忐忑不安。又出来一个官员走到中央,和封学仁站在一起。

彭志仁:卑职彭志仁,是萧家渡的河道参议,封兄所说的是实情,我们萧家渡远比高家堰险恶,守了十六年没有溃决,是因为封兄用了行军布阵之法修堤,共分三道,临近大河的一道很低,逐次增高,水过第一道堤,劲道就弱了,能过第二道,就很罕见,到第三道上,卑职还没见过,这比只守一道堤强得多,请大人——

陈潢:(忽然抬头一笑,兴奋地)果然高明,失敬。请问二位高姓大名,刚才我走神了,

没听到。

封学仁:卑职封学仁。彭志仁:卑职彭志仁。

13、陈潢的书房、日、内

陈潢带着彭志仁、封学仁进了自己的书房,两人一进来就惊住了。房间很大,到处都是一张一张的桌子,桌子下面堆着一卷卷的图纸。桌子上摆着类似于假山一样的东西,都用红布罩着,不知道是什么。陈潢揭开其中一张桌子上的红布,露出一个四方形的沙盘。

沙盘下面用隶书写着“萧家渡”三个字。

沙盘上高山丘陵、河道堤坝皆精细上色,连附近的农庄农田都做得栩栩如生。两人眼睛放光,连连赞叹着挤到沙盘前去看,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

陈潢抄起根木棒,指着沙盘上的几处。

陈 潢:在黄淮相攻之处,建四道减水坝,上通黄淮,下支运河,入海口处,分四角,各建两道减水坝,这样,萧家渡十二道减水坝,建成之日,可以担保运河一年到头,通行无忧。还可以在枯季放水,加大水流力度,冲沙入海。这一笔清淤的银子每年要省几万两,你们以为如何?

两人听着陈潢的话,脸上忽喜忽忧。在细看减水坝的模型,竟喜不自禁。封学仁:今日劈破旁门,才见明月如洗。

彭志仁:我真服了你了,陈大人。这可比我们的三道堤高明多了,刚才言语冒犯,我和封兄

无地自容。

陈 潢:(示意两人坐下)话不是这样说,你两人刚才若不争辩,恐怕现在官已经没了。萧家渡这十二道减水坝,是我治黄的第一纲领,非有信的过的人统率不可,你们愿不愿担此重任?

两人互相看看。

封学仁:这十二道减水坝,可以称前无古人的创举,可是期间工程繁重,又难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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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志仁:并非我们两人没有勇气担当,实在是怕对大人不利——陈 潢:(性急地)有利于国家就行了,你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担心个人祸福,我给你们

调到别的坝上。

封学仁:(急得满脸通红)我们两人生死是小,萧家渡是个险地,万一出了事——彭志仁:直说了吧,要建好这十二道坝,没有五百万办不下来,工期至少要五年以上,萧家

渡又是下游四水总汇之地,在建坝过程中,如果上游发水,随建随塌,到时候靡费银两,皇上怪罪下来,谁担?

封学仁:大人真是河伯投胎吗?保证五年之内不会再有大水洪汛?我说对大人不利,就是此

意。

陈 潢:(笑道)我倒是为什么,五年之内,你们只管专心筑坝,上游有大水洪峰,决不会让水压迫萧家渡,我自有应对之策。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有不信的神色。

陈 潢:不信?我们立个军令状,银子、人力物力,我一毫一分不短你们的,五年之内,筑不好十二道减水坝,要你们的脑袋。五年之内发大水,我没本事治住,冲了萧家渡,责任我一人担,如何?

封学仁和彭志仁一起站起来。两 人:好!

陈潢也站起来,三个人击掌而笑。

14、河督府院子里、夜、外

小毛子受了惊一样跑进来,大声地拍陈潢的门,一时没动静。又疯了一样跑去拍别处的门。

各个屋里的灯光逐次亮了,靳辅、陈潢、郭河叔、靳鹏等人都出来。陈 潢:小猴崽子,大半夜的抽疯啊!

小毛子喘了半天大气,满脸黑一道白一道的。小毛子:小福丢了!

15、陈潢屋里、夜、内

一群人挤坐在屋里,听坐在中间的小毛子连比划带说的讲。小毛子:小福丢两天了,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她妈都快疯了——靳 辅:(很不高兴地)你跟她天天见面,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靳鹏:赶紧不报官吧。

小毛子:报了他们也不敢去,小福说去五通神庙给她妈求药,官府哪敢去搜五通神庙啊。陈 潢:五通神是什么玩艺儿,官府都不敢搜?

郭河叔:五通神是个邪神,我小时候香火还特别盛,后来慢慢衰败了。这两个月忽然兴盛起

来,老百姓像疯了一样去拜。

小毛子:他们传得可神了,鸡鸣山顶上,说有一个五百多年的五通神庙,张献忠造反的时候把它毁了,上个月山下全村的人得病,有人梦见五通神托梦,说法身从西天回来,浸在水中,是大不敬,要降祸,后来,你们猜怎么着?真在一口古井里捞出他的法身来,好几百年的泥像,居然不酥不软不掉色。

靳辅:那有什么稀奇的?糯米浆拌的土,上矿物色,再泡四五百年也没事。

小毛子:还有更神的呢,自从修了庙,供奉越多就越灵,五通神还赐药,吃了病就好。鸡鸣

山上人山人海,小福不会被拐了吧?陈 潢:你怎么现在才说?走,去鸡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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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鹏:(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靳辅:(瞪了靳鹏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对陈潢)等天一亮,你带小毛子去吧。我行个

给地方官,协助查找。反常为妖,我看这五通神不是什么好事。你也别多管,省得落下河督府干涉地方政事的口实。

陈潢:是。

16、鸡鸣上的山路上、日、外

陈潢、小毛子牵着马在山路上走。

山路本就狭窄,进香的人又多,山路两边都是卖鞭炮、香烛和吃食的小贩。进香的人里以妇女居多,个个虔诚无比。

还有人上一级台阶磕一个头的,嘴里念念有词。

大量的香客满头插着鲜花,不管是十六岁的少女还是老太太,看上去极为可笑。

17、五通神庙前、日、外

到了庙前,有一大片空地,小毛子付了几个零钱,管接待的神使把马牵走。陈潢这才认真地打量一下五通神庙。

果然金璧辉煌,廊前柱上画满了一些奇怪的图案。无非是鬼吃人,妖女跳舞。庙门还没开,门外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陈潢在人群外背着手仔细观看。

朱三太子也是一身文士打扮,带着两个随从走上山来。朱慈炯走到陈潢身边,拱拱手。

朱慈炯:兄台也是来随喜的?

陈潢:(一愣,赶紧还礼)您是?

朱慈炯:都是五通神的信徒,何问彼此呢?

陈潢:(失声一笑)我是来找人的。这倒奇怪,庙门怎么不开呀?

朱慈炯:今天有大祭祀,要吉时才能开门,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血食大会的。陈 潢:什么叫血食大会?

朱慈炯:(笑道)兄台真是不懂?五通神救人无数,灵验无比,有那孝子节妇为了父母家人

自愿焚身供奉五通神,这就叫血食。

陈潢:(大吃一惊)焚身供奉?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朱慈炯:(赶紧掩他的口)佛家讲涅槃,道家讲入化,儒家讲舍生取义,这有什么奇怪的,

值得大呼小叫。陈 潢:这个这个——

朱慈炯:(笑着一指头上插满鲜花的香客)你看她们头上插满鲜花,就是为了讨五通神高兴,五通神好美女,不忌诨腥,愿力又大,信了他,不比信佛祖、道祖拘束少的多吗?陈潢目瞪口呆。

山下,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传来,朱慈炯轻轻地一拉他闪到一旁。朱慈炯:神使来了。

伴随着悠扬的丝竹声,一队人群浩荡而来。

前面走了二十个白衣人,衣白盛雪,脚踏木屐,头戴竹笠,竹笠上罩着黑纱,手提花篮,一路上抛撒花瓣,口中念念有词,充满了一片邪气。

香客们逐次地跪倒下来。

连小毛子都跪了下来,只有陈潢一个人站着傻看,小毛子直拉他。

庙门大开,二十个白衣人过后,还有一队穿着金闪闪,像神道衣服的人抬着两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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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过去,里面有一男一女,都看不清面目。

庙里树了一尊五通神像,正面是裸体男像,两侧是裸体女像,背后还有两尊法身。神像五个脑袋,有青面獠牙的鬼相,有杏眼桃腮的女相,有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相。手中所持的也是各种奇怪的法器,香客们人声鼎沸,跪拜之声不绝于耳。

一群神使们把两个大笼子吊到房梁上,香客们在笼子下焚香磕头。小毛子蹦着高,拼命往笼子里看,无奈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朱慈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挤到陈潢身边,摇着折扇,微微而笑。

朱慈炯:兄台不去上炷香?许个愿,你要找的人就找着了。陈 潢:(好奇地)有这么灵吗?

朱慈炯:五通神嘛,天地君亲师,五伦全通,正面这个鬼脸,保佑你的仇人暴死,旁边的女相,保佑你身边美女无数,侧面这个美少年相保佑妇女找到无意郎君,床弟之间,快乐非凡。后面还有官相和财相,世人所求的,都在这尊神身上。

陈潢:(嘲笑地)酒色财气,倒是一样不少哇,那两个笼子里的是什么人?

朱慈炯:五通神的血食,一对童男童女,吉时一到,就要引火焚化,侍奉五通神去了。陈潢吃了一惊。

殿前的香客忽然喧哗起来,波开浪涌一般,向两侧闪去。

海螺号“嘟嘟”地响起来,神使们有三两人扛一根长木的,有挑一担柴火的。很快在殿前空地上架起两个火堆,支好三角形的长架子。

陈潢听见小毛子喊他,四处去找,竟然找不到人。陈潢一抬头,吃了一惊。

小毛子像猴子一样爬到庙中的廊柱上,骑在柱子上,拼命用手去推一个笼子。下面的神使又气又急,用一根长杆子去捅他。

小毛子左闪右躲,又往殿顶爬去。几声大锣,殿前的喧哗声安静下来。

两个金光闪闪的笼子从神像前放下来,被神使们抬出来。

两侧的香客像疯了一样涌上去,把手里的、怀里的东西往笼子里乱扔,铜钱、零碎银两、戒指、发簪,金玉之声不绝,铺了一地的银钱珠宝。

两侧的神使拼命地拦着人群不让他们冲到广场中央的空地里。人群不拘老少,又哭又笑,疯魔了一样。

陈潢已经从人群中挤出来,被这个架势弄得目瞪口呆。旁边有人拽他的衣服,他一看,竟然是小毛子。

小毛子满脸通红,身上、脸上全是泥灰。小毛子:我看清楚了,那是小福!那是小福!

陈潢:你说什么?哪个是小福?

小毛子:(用手指着)笼子里那个女的,一点错都没有!真切切的!我用手摇笼子,拼命喊

她,她连眼都不睁,敢是被别人下了药。陈 潢:(大吃一惊)啊?这——

两个人朝笼子望去,笼子已经架到三角支架上,两个神使在下面的木柴上泼油脂。香客们一起跪下来,和神使一样念念有词。

锣鼓声、还愿的鞭炮声,诵经的声音弥漫开来。陈 潢:你骑我的快马,把就近的河兵调来!快!

小毛子:来不及了!

陈 潢:挤也挤不进去,抢也抢不下来,这可如何是好?这——这——陈潢听见鞭炮声,眼珠子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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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潢:去他妈的五通神,小毛子,二爷给你俩钱儿,办件大事。

陈潢附耳在小毛子耳边嘀咕几句,小毛子连连点头,接过钱走了。神使们诵经完成,在庙前的大香鼎里把火把点着。

18、庙外马厩里、日、外

小毛子抱着一箱鞭炮,拿出一把,一圈圈地绕在马尾巴上。已经有一排的马的马尾巴上被他缠好了鞭炮。

他从怀里掏出火镰,“咔啦啦”打着,用火媒子点着鞭炮,快速地爬到一根高杆上。鞭炮一响,马厩里的马像疯了一样,撞开门冲出来。

19、五通神庙前、日、外

火堆已经点着了,忽然,鞭炮声大作,神使们还没反应过来,香客们已经全乱套了。受惊的马向庙里的人群席卷过来,一时间,哭爹喊娘声,寻子觅夫声连成一片。后排挤前排,前排被挤得向两侧涌去。火堆刚刚烧着,就被马群冲倒了。

神使们也都抱头鼠窜。

远处柱子上的小毛子还哈哈大笑着叫好,没想到回冲的人群把柱子也撞倒了。小毛子“哎哟”叫着,抱着柱子一块倒下去。

陈潢把笼子打开,果然是小福,小福盘膝而坐,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闭眼合嘴,了无声息。

陈潢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背起小福,扭头跑了。

20、河道总督府、日、外

陈潢和小毛子撞开大门,匆匆忙忙往里进。

靳鹏早就赶出来,从陈潢身上接过小福,几个人抬着,往屋里走。陈 潢:(说话声音都嘶哑了)把大门关上!弄凉水来,快!

21、河道总督府某间房里、日、内

靳鹏扶着小福,小福牙关紧闭。

小毛子端过一瓢凉水来,陈潢接过来,自己先喝了一口。陈 潢:捏住她鼻子,拿筷子来把她嘴撬开。

靳鹏捏住她鼻子,小毛子用筷子撬开小福的嘴。

小福的嘴刚张开一点,陈潢一瓢凉水泼过去,小福打了个哆嗦,大声咳出来。陈 潢:敲她的后背,别让她的气再闭上!

小毛子擂鼓一样,猛捶小福的后背,捶了二三十下,小福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屋里所有人这才如释重负。

22、河道工地上、日、外

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

一个河兵陪着神色张惶、满头是汗的知县一路上了山。两人进了一间临时用木条搭起来的指挥所。

23、工地指挥室里、日、内

知县坐在椅子上,用大帽子拼命扇风,门帘一挑,靳辅、陈潢进来。知县赶紧摘上帽子,站起来打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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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 县:卑职江北知县夏器通参见靳大人、陈大人。靳 辅:(坐下)请坐,奉茶。

一个河兵端进茶来。

知 县:(神色张惶地喝了一口)卑职冒昧来访,实在有急得不得了的事,两位大人见谅。靳 辅:贵县有何事这么紧急?是我河道上的事吗?

知县: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赶紧摆手)卑职不是在说闲话,实在是地面上出了大

乱子,昨天有人把五通神庙的血食大会给冲了,光留在鸡鸣山上的鞋就有两万多双。陈 潢:(笑道)那不是有两万多人赤着脚下了山了吗?

知 县:(陪着笑)有人把童女劫走了,还放马群冲乱了血食大会,五通神大发神威,要降灾下来——知县看着陈潢说不下去了,陈潢笑得直弯腰。

靳辅皱着眉头看看陈潢又看看知县。

靳辅:(很不高兴地)贵县也是两榜出身,怎么说话颠三倒四?鬼神之说究属渺茫,你跑

到河道上讲这些干什么?

知县:(更紧张了)卑职再大胆也不敢拿这些无聊的事冒犯大人,这冒犯神灵的人在河督

府上。

靳辅:(面无表情地)接着说。

知县:五通神发下神令,让肇事官员去庙里上香谢罪,还要交出童女,召开第二次血食大

会,勒令地方官员必须参加。靳 辅:什么会?

陈潢:血食会,就是把活人在五通神像前活活烧死。

靳辅:(脸色更不好看了)这叫什么话!你做的是朝廷的官,拿的是朝廷俸禄,又不是五

通神的庙祝神使,怎么还要地方官去陪罪的道理?昏聩!

知 县:(带着哭腔)我也不愿去呀,实在是他们信徒太多,万一弄出乱子来,我这乌纱保不住,倒也没什么,只怕这片地面上就不太平了。请大人务必看在卑职的性命上,好歹查一查。

靳辅:好了,我知道了。

靳辅一端茶杯,外面河兵喊“送客”。知 县:(打个千儿)卑职告辞。

知县匆匆走了。

靳辅:(脸色郑重地看着陈潢)你是怎么救出小福的?

24、河督府靳辅的房间里、夜、内

靳辅和陈潢进来,陈潢把门窗关好,和靳辅面对面挨膝而坐。

陈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放在桌上,小心打开,里面是黑色的药末。靳辅用手捻了一下,放在鼻子底下闻。

靳辅:这是小福身上的?

陈 潢:(点点头)好多人身上都有,这是五通神的灵丹妙药,你猜这是什么?靳 辅:我可没有你肚子里的杂学,是什么?

陈潢:罂粟粉——这个来头不小,难怪是灵丹妙药,这个药纯从海外而来,也有管它叫续

命丹的,不管是什么病,吃了以后,都有片刻的兴奋,好人吃了也会神魂颠倒。靳 辅:等等,等等,你这是自己猜的,还是——陈 潢:海宁一带的明末遗老,有人手里有,我小时候拉肚子拉得死去活来,只吃了一副,

肚泄就止住了,这是一点错都没有的。这个东西,是前明永乐皇帝派三宝太监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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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西洋找建文帝的时候,带回来的,以后逐年进口,量都很小,只有宫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