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2 / 2)

木兰无长兄 祈祷君 2796 字 1个月前

“我也曾剿过不少叛乱的杂胡,每次苦的都是这些乡民。若是他们敢帮了我们,之后杂胡回返,报复更狠。可逃的话来年说不定误了春耕,没了收成就会饿死;不逃连命都没了,连饿死的时间都没有……”

赫连定面色也是极冷。

“花将军平叛容易,怎么让这些吓破了胆子的乡民回来继续耕种,就是个难事了。”

贺穆兰一言不发,看着荒凉的村庄,重新抬起了手臂。

“大军继续前进!”

胡空谷在白平县外三十里的地方,是一处葫芦形的山谷。四周悬崖峭壁,毫无植被,只有入口比较平坦。而入口处偏偏狭窄崎岖,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山道,才能进入第一处宽阔的地方。

到了第一处宽阔的地方也不算进入了山谷,这山谷既然是葫芦形的,自然是因为这处宽阔之地的后面又是狭窄的山口,直到最后的腹地,才是真正藏兵容人之处。

“胡空谷的腹地有草有树,也有水源,许多休屠人还在里面开了田。”白平县的县令指着胡空谷的入口给贺穆兰看。

“从入口的山道到里面的甬道都有人把守,两边的山壁上设有滚石和巨木,若是强攻,则一入山道就会中了各种陷阱。之前延普将军的副将想要替延普将军报仇,便是在这里着了道,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贺穆兰一直在一马平川的柔然作战,从来只有她利用天险设计别人,没有别人用天险对付她的,这一路过来,她早已经把胡空谷的地形图记的烂熟于心,可如何才能硬打进去,剿灭这支杂胡,还是毫无头绪。

“定公,以你来看,我们该从哪里突破?”贺穆兰得到的指示是先打怕了他们再行安抚,既然如此,自然首先要做的是攻破山谷,贺穆兰一看到那狭窄的山口就犯了难,便转头请教赫连定。

赫连定看了看胡空谷的地形,开口提点:“金崖想反,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休屠人放牧的地方在安定附近,从安定跑到这里来藏身,可见他们经营胡空谷已久。胡空谷地势易守难攻,既然早有打算,少不得粮食也准备的充分,靠大军围困断其粮草,先被耗垮的倒是我们……”

赫连定见白平县令屡屡看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继续解释:“我和金崖的从弟金当川有些交情,待我写一封信,寻一勇士……”

“此番休屠人和羌人反叛,陛下十分震怒,命我先向休屠人展现我大魏的武力,然后才可招抚。”贺穆兰心中苦闷,“大军先在葫芦口扎营,待我看过四周地形,再做安排。”

贺穆兰一声令下,大军在葫芦口外扎了营。虎贲军人数不多,不过是五千人而已,胡空谷虽小,谷内至少也有几千人之众,防守五千虎贲军肯定是绰绰有余。

那县令见贺穆兰不愿去白平县扎营,反倒在胡空谷扎营了下来,再三劝说无效之后,只好答应了会送粮草过来,带着一干衙役离开了。

“那白平县的县令不对。”赫连定淡淡地说道:“他听到你要先打再招,脸色整个都变了。”

“不仅如此,他似乎认识你。”贺穆兰脸上也带着嘲讽的笑容:“我又未曾戳破你的身份,他却屡屡看你,似有观察之色。你说写信的时候,他眼睛连眨,沉不住气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很快慰。

贺穆兰召了几个虎贲军过来,命他们换成普通百姓的衣服去白平县里打探,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定要看住白平县衙。

几个斥候得了命令,换了衣服揣了些散碎的铜钱银子离开(夏国用铜钱),骑了快马前往白平县。

而贺穆兰则跟着赫连定一起,绕着那胡空谷寻找可以攻破之地。

“大王大王,谷外来了好多人马!”

金当川脸色大变地冲进木屋,惊得屋内众多休屠人纷纷站起。

“你别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休屠王金崖带着硕大的耳环,手臂上缠着许多金钏,一站起身来,叮叮当当作响。

“谁知道怎么回事!”金当川年约二十出头,长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倒比他那精瘦的从兄看起来更加威武。

可认识金崖的人都知道,此人能坐稳休屠王的位子,靠的是脑袋而非拳头,所以即使金当川长得魁梧人又武勇,还是心甘情愿地唤金崖为“大王”,连“兄长”都不敢喊。

金当川和金崖是同一个曾祖,但不是同一个祖父,所以才是“从兄”、“从弟”。金当川好闯荡,休屠人未反之前,他还在夏国内当着一个小小的官职,休屠人一反,金崖召了他回返,他立刻就弃官回族,和金崖一起杀了安定的将军延普领着族人退守了胡空谷。

众人之中,只有他在夏国当过武官,知道正规军的底细,也略懂一些排兵布阵的本事,所以两道隘口的防卫全是他带着族人负责,外面的哨兵一看到有大军靠近,飞速就报给了他知道。

“费连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说过有这么一支人马要来这里!那个王八蛋,收了我们这么多好处又不办事!”

金当川恶狠狠地开骂。

“左贤王稍安勿躁。”一个年级较大的休屠人摸了摸胡子,“费连帮我们隐瞒胡空谷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延普的副将追来,也是他报的讯。若是胡空谷暴露,他也没有好下场,所以绝不会隐瞒不报……”

金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费县令大概不是不报,大概是这支人马来的太突然,他找不到机会派人入山。你可看到来的是哪位将军?挂的是什么旗?”

“不是匈奴的旗子,不是鲜卑人就是汉人,旗号是一只虎头,至于写的什么,刚刚离得远,看不清。”

金当川一看到人马来了就过来回报,哪里注意到底是谁的旗子。

“做事不要这么毛躁!待全部打探清楚了再回来禀报。”金崖挥了挥手,“叫兄弟们都警醒一点,说不定这山下的军队是大军的先锋军,若真是这样,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虚张声势!”

金当川被训了一句,立刻面红耳赤地又往山上跑去,等他离开木屋,屋中的长老们才堆出满脸愁容。

“谷中粮食只够吃四个月的,就算再如何节约也不过半年。若不能撑到春天耕种,我们都要饿死了。”一位官位是“左大当户”的长老满脸忧色:“若是打起来,前面作战的儿郎总要给他们吃饱,这么一来,食物更是不足。”

金崖退守胡空谷也是无奈,当初羌人和神秘来访的刘宋使臣虽给了他们大量的金银,但这寒冬腊月,一群休屠人到处购买粮食太过可疑,他们也就搜集的不多,导致现在空有金银没有足够的粮草。

“不行杀马!在胡空谷用不了马。”金崖脸上都是凶光。“还有我们劫掠来的汉人,能种田的就留下种田,不能种田的就不要浪费吃的了!”

“杀了马,若真不敌,我们连逃出去的办法都没有了。”

难道靠脚跑过敌人吗?

“你们还想着逃?”金崖冷冷一笑。“休屠人是存是亡,全看我们能不能撑到鲜卑人觉得我们难啃。若是我们真的不敌,劝各位趁早死了逃跑的心,抹脖子自尽说不定还少受些罪。”

金崖看着坐立不安的长老们,脸色更为刚毅。

“若能撑到他们铩羽而归,自有使者前来和我们谈条件,到时候收税也好,放牧也好,才算是有了谈判的本钱。我们不闹的时候,可有人问过我们的死活?要想过上好日子,只能靠自己去拼!难不成跪地祈求别人给我们一口饭吃?”

这些长老们年纪已大,但他们身后的年轻人听了休屠王的话各个都神情狂热,恨不得大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