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2 / 2)

木兰无长兄 祈祷君 2340 字 1个月前

有些孩子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狄叶飞驾马立在贺穆兰的身侧,怀念着这熟悉的杀气,几乎连毛孔都舒张了开来。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对手弃械投降虽好,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军户来说,真正渴望的却是——

来!战!

贺穆兰整个人如同一杆旗帜一般矗立在队伍的最前方,直直地盯着这位年轻的家主。

虎贲军们摩拳擦掌,高车虎贲们龇牙咧嘴,袁放被贺穆兰骇人的眼神所迫,不得已低下了脑袋服软:

“袁家新降,总有不少老人不愿意,在下目前还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其中内情……花将军,你既然选择了接受归降的袁家邬壁,这种事应当能够理解……”

“是你们选择了这条路,不是我们。袁家的罪行若诉诸于天下,这些荫户就该拿鸡蛋砸你们了。”贺穆兰如今的火气可不是袁放这样的小年轻能够承受的,“叫他们让开。”

袁放左右环顾了一圈,在人群里看到袁家几位长辈,一咬牙驾马过去,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些长辈各个色变,没有多少时间,那些闹事的荫户立刻散了个干净。

“看花将军的样子,倒像是来过袁家邬壁似的……”袁放讨好的笑着,经过刚才的事,他露出的那些锋芒也乖乖隐了起来,“前面就是袁家的草场,可供大军驻扎。”

说是邬壁,往往占地和一座城市差不多大小,有些甚至比寻常都的城镇更大。贺穆兰领着虎贲军和豫州地方军在空旷之处驻扎,这是近两万的部队,哪怕豫州沿路的州县供给都很吃力,恨不得他们快点走,但以袁家之前囤积的粮草和药材,供给这些人是绰绰有余。

贺穆兰率领大军驻扎,没一会儿,袁放就请人让贺穆兰去见那位郡主。贺穆兰带着亲卫和虎贲精锐等几十人跟着袁放到了一处木屋,袁放也不敢请贺穆兰进去,就让她隔着木屋的窗子和里面的赫连郡主说话。

那位郡主原本就得了重病,肩上先前又被袁放砍了一刀,又被从地道里搬出来来来回回,已经离死不远了。

贺穆兰凑到了近前,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和赫连明珠公主,有些交情。你可有什么遗言?”

她将声音放的很大,但即使是这样,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听不听得清。

贺穆兰默默地在窗外等了一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袁放也觉得有些诧异,便派了人进去看看,那人进去以后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连连摆手说:“已经死了!死了!还带着笑哩!”

她笑什么,又为何而笑,终是不再为人而知。

这个匈奴女子已死,究竟她到底是不是夏国的郡主,还是为了活命随便捏造的身份,她又为何要投奔刘宋,只留给贺穆兰一声叹息。

她是病死的,连尸首和所有物件都不能留下,只能付之一炬。

赫连郡主被全身罩着衣衫的下人抬起去时,贺穆兰扫了袁放一眼,似是不在意地道:“袁家主,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袁放抿了抿唇,“我不懂花将军是什么意思。”

“你放火烧了地道,却只抬出这个女人,是怕她若死在里面,或者她已经死了,会被你兄长心中怪责。他如此迷恋这个女人,虽然嘴上不会怨你,可你们二人之间难免会有些龃龉。你竟为了不让你兄长怪罪,特意弄出这么一出来,请我做个见证。”

袁放的脸居然有些红,不自在地抬头看了看天。

“将军……还真是……咳咳,玲珑心肠。就是太爱说笑了一点。”

“她的悲剧,来自于战乱,也来自于你们。若百姓远离战乱,上至王侯,下至庶民,人人能够安居乐业,又何必需要造起这样的邬壁来隔绝人世。”

贺穆兰望着远远的壁垒,感慨道:“从汉末起,世道动乱,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逃难,迫于生存才在豪族建立的邬、壁、堡、屯中生存,以求保护。如今关中已定,南方已久不闻战事,外面有良田荒僻,邬壁里却人满为患,袁家主,我感慨于你和袁化之间手足情深,可有些时候,还请你想想别人的兄弟……”

她看着愣住的袁放,“真正挡住了天下太平的,不是邬壁,而是人心。”

袁放被贺穆兰说的张口结舌,再见贺穆兰并不英俊的侧脸,竟似是被震慑住了,久久不能言语。

贺穆兰感慨过后,又随口丢下一句。

“赫连郡主这里,我会与你兄长去说。这位郡主可说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一直用“胡姬”、“匈奴女”来称呼她,实在是悲哀至极。

“她自称是守城而亡的赫连满之女,单名一个薇字。”

袁放低下头。

“我会让人给她立个碑。”

“不止如此。袁家主,外面瘟疫很有可能蔓延开来,可药材却远远不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贺穆兰不紧不慢地往营地之中而行,袁放跟在其后,点了点头。

“药材囤积在我袁家的仓库里,我会将它们交给薛都护。”

“还有那些因你们袁家而死的无辜之人。有些是游侠儿,有些是落单的旅人。自你们作恶以来,薛都护辗转几个州府,虽不是所有失踪之人都有记录,但还是查出了不少失踪人家。这笔债,你认是不认?”

袁放闻言反倒洒脱起来。

“认,为何不认?我此去平城,说不得连命都没了,留着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花将军只要敢拿,随便拿去抚恤便是。”

他知道魏国官场有所惯例,像是这样抄家灭族的,将军拿走几份,其余交给上面,至于上面再怎么分,那是上面的事情。

贺穆兰所要抚恤的人家实在太多,远远超出她该拿的数量,所以袁放才说“只要将军敢拿云云”。

“我不敢拿,所以才要袁家主先自愿献出……”

贺穆兰狡猾一笑。

“你既然献了给各州府衙,那我也不能忤逆了你的好意不是?”

袁放张大了嘴,似是不相信还有人愿意把到嘴的巨大财富分给别人。

贺穆兰却不管他如何去想,只对他微微一笑,信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