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吴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朕挣扎了好几年,最终还是被他们拖到泥淖里。”
“是么?”
“朕不同他们一起烂下去,朕就活不下去。朕每日看着他们虚伪至极的嘴脸,朕恨不能自戳双目。只有和他们一样,朕才得以解脱,才活得下去。”
“是。”林信垂眸,“你不仅活得下去,还活得很开心。百官任你驱使,万民供你践踏。你想围猎,便带着人放火,骑着高头大马,以百姓为猎物,追赶取乐。”
“朕根本不想这样。”徐恪有些恼火,急于辩解,一时间连自称也忘记了,只是大喊道,“如果我是林蓁,我一定做得比他好!”
林信无奈地笑了笑:“你真的这样想?”
把自己和林蓁放在一起,应当是为徐恪所不齿的事情。
所以他很快就改了口:“如果吴国不是现在这样,烂到根子里的吴国;如果我没有那样一个沉迷修道的父皇;如果我不是唯一的皇子,不是年幼即位的太子;如果我有一个肯教我的人……”
他低声道:“如果你肯教我,如果你肯像教林蓁那样教我。但凡你愿意施舍一点善心给我——”
林信没有说话。
徐恪道:“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靠在城墙上,长叹一声:“朕至今没有立后,后宫之中空无一人。林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信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朕害怕,害怕万一有了孩子,把他放在烂了的吴国里,朕又不会教他。”徐恪阴恻恻地道,“害怕把他养成像朕这样的怪物。”
他摘下帝王冠冕,泄愤似的,双手抓着,摔在墙上。
冠冕打落纸灯笼,灯笼落在地上,蜡烛倾倒,很快便烧起来,将外边的明纸和竹架都点燃。
他喃喃道:“你不肯教我,你只让我做一个明君,可是我不懂,我不懂啊。”
这是林信没有料到的。
他初见徐恪时,徐恪少年老成,政治权谋,比他老练。而今他说他不懂,可林信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