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造作时光 月下蝶影 2567 字 1个月前

“儿子不知。”谢世子轻轻摇头,没有把太子查到的事说出来。

“你不愿说,便罢了。”谢驸马叹口气:“我最后悔的,便是把你养成这般善良天真的性子。”

“在儿子心中,父亲您曾是世界上最高洁,最伟大的人。”鲜血从没有愈合的伤口中滑落,顺着鼻梁掉进他面前的茶杯里。

殷红的血液与青翠的茶叶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谢驸马看着谢世子手里的那杯茶,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现在跟着太子也好,以昌隆帝对太子的宠爱,日后继承皇位的必是姬元溯,靠着他你能好好活下去。”

只是谢家的风光再也不在,子孙后代会成为无数碌碌无为的庸人之一。

“这些年,你有真心爱过母亲吗?”谢世子忍不住问,他看着谢驸马的脸:“她为了您,可以放下珍贵的身份,甚至愿意去死,你知道吗?”

谢驸马稳稳端着手里的茶杯,水面纹丝不动,他避开儿子的眼神,良久后道:“我这一生,最爱的是谢家,其次是自己。”

“那母亲呢,我与姐姐们呢?”

“你与她们不一样,你是谢家下一代的传承。”谢驸马看着儿子:“在我想象里,谢家几十年的计划会在我手中成功,而下一辈的谢家人,需要一位真正的善良君子。”

可是所有的计划遇到了太子这个意外,他的行事作风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是谢瑶派杀手时,能真正取了太子的性命也好,偏偏太子他活下来了。从此谢家便不断陷入深渊,几代人的努力与计划毁于一旦。

谢家,毁在了太子手里。

“所以你派人去暗杀二姐,甚至利用母亲的感情,让她为你自杀?”谢世子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极了,记忆中那个优雅温柔的父亲,就像是泡影,在阳光下变得虚无。

“这只是叫合理利用,更何况你母亲根本没事,不是吗?”谢驸马摩挲着茶杯,微笑的样子还是那么温柔:“我这一生,注定不会为任何女人疯狂。”

“所以你在装疯的时候,说福寿郡主是你女儿,卫将军是你夫人,也是故意的?”谢世子神情痛苦:“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母亲多么难过?”

谢驸马面色微变,随后轻笑出声:“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不会为任何女人动心。从出生开始,我都注定了为谢家而活。”

“我明白了。”谢世子站起身,悲伤地看着谢驸马:“所以对你来说,我跟母亲还有姐姐们,都只是谢家工具,是吗?”

“是。”谢驸马笑:“孩子,以后不要再这么天真,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

谢世子走下屋檐,在谢驸马面前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父亲养育之恩,儿子一生不忘,还请父亲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谢驸马笑出声来,他偏过头,看到了站在院门口,泪流满面的乐阳公主,露出温柔体贴的笑容:“公主,你都听到了?”

看着这个笑得如此好看的男人,乐阳公主觉得自己浑身很冷,冷得控制不住地发抖。

若这些年一切都是假象,她的所有真心,又算什么?为了嫁给他,她用尽了手段,付出了一切,得到的只是一句“不会为任何女人动心”,她这一生,原来就是场笑话吗?

“母亲……”谢世子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过来,刚才他与父亲谈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乐阳公主走到谢驸马面前:“这些年,你当真没有爱过我?”

“若是能让公主开心,我也能说爱过。”谢驸马站起身,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帮她把一支发钗扶正:“你不该来的。”

“我若是不来,又怎会知道,你从未爱过我?”乐阳公主泣不成声,“你、你好狠的心。”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驸马用手帕轻轻擦去乐阳公主的眼泪,勾起唇角笑,好看极了。

乐阳公主的心却越来越冷,她说错了,他不是狠心,他根本就是没有心。

甜言蜜语是假的,誓言是假的,就连温柔的眼神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她傻傻的把一切当真,为他付出所有。

“为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谢驸马叹息一声:“当年我原本打算娶的人是顺安公主,我也不想欺骗你的,可你坚持着要嫁过来,你忘了吗?”

“哈哈哈哈。”乐阳笑出了眼泪:“我抢了顺安的男人,所以这是我的报应,报应……”

谢驸马把手背在身后,温柔地看着她:“公主,若是恨我能让你余生好过一些,你还是恨我吧。”

说完这句话,他嘴角与鼻尖流出了乌红的血液。

“驸马,你怎么了?”看到谢驸马这个样子,乐阳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她掏出手帕想要替他擦去血迹。

“不必了。”谢驸马拦住她的手:“方才的茶里,我放了三息散,此毒无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乐阳公主疯狂地大吼:“御医,快叫御医!”

谢世子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茶杯,母亲疯狂大吼的声音,没有传进他的耳朵,他脑子嗡嗡作响,方才明白过来,父亲方才想让他死。

“身为谢家人,我宁可你干干净净的死,也不想你在太子手下苟且的活。”谢驸马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看着谢世子:“只可惜你命不该绝,竟然没有喝下那杯茶。”

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别人送的东西,不要随便入口。”

“驸马……驸马。”乐阳公主伸手捂住谢驸马的嘴,仿佛这样就能制止鲜血流出,可是大口大口的鲜血,还是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她痛苦地哭:“怎么办,怎么办,你别死,你不能死。”

谢驸马推开她,踉踉跄跄地坐回屋檐下的椅子上,他看着桌上犹带热气的茶,掏出手帕轻轻擦干净自己的下巴,然后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大门被人重重撞开,卫明月带着禁卫军大步走进来,高举手中昌隆帝下发的令牌:“抱歉,打扰了。末将奉陛下的命令,捉拿谢驸马彻查谢家之案,请乐阳公主配合。”

谢驸马偏头看向走进来的女人,卫……明月。

那年他初到京城,远远便看到一位红衣女子,高坐在雪色大马上,美艳得不可方物。

还是翩翩少年郎的他,忍不住想,这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大胆,又如此惹人动心肠?

可惜她太聪明了,而他不能娶一个聪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