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霸王与娇花 顾了之 2752 字 1个月前

皇帝笑了笑,将一块玉佩掷到他眼下:“这和田宝玉,是去年阿爹寿辰时,你献来那座玉雕余下的废料,可是?”

赵珣捡起玉佩,眼睛一眯:“是。当初雕制玉雕时,废弃了一部分劣等的边角料,儿臣将它们打成这样的玉佩,赏赐给手下人了。”

“那你说说看,”皇帝撑膝起来,提剑上前,“这块玉佩,为何出现在了今夜的大理寺天牢?”

赵珣眉头皱起,面露讶异:“儿臣不知。”

皇帝将剑搁到了他的颈侧。剑锋一偏,他的脖子上立刻绽开了一溜鲜红的血珠子。

“朕再问你一次,这块玉佩,为何出现在了今夜的大理寺天牢?”

这柄染血的剑,还有称呼的改变,语速的放慢,都意味着,这位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帝王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赵珣却反倒愈加挺直了腰背,仰起脸与他对视,咬字清晰地道:“儿臣不知。”

剑锋再侧,剑刃已经将要入肉,赵珣脖子上淌的血几近浸透他的衣襟。

他唇色渐黯,神情却依然不改,不紧不慢地说:“儿臣今夜得到消息,听说霍家从定边军押解了一位通敌的奸细入京中大理寺。儿臣猜测,这等机密消息不会无故泄露,应是父皇刻意放出,为引蛇出洞之用,故儿臣虽有心替父皇与朝廷分忧,前去天牢查探,却因担心被卷进这趟浑水,暂时按兵未动,佯装不知。倘使父皇口中的背叛是说这件事,儿臣承认。但除此之外,儿臣绝未做过第二件对不起父皇的事。”

“若父皇已在心中将我定罪,今日可以摁下这柄剑,但儿臣一死,陷害儿臣的蛇蝎之辈定将逍遥法外,到时,蒙在鼓里的父皇与大齐也将继续遭受磨难,儿臣为此,恐怕永也不能瞑目。”

因失血,赵珣的脸色愈渐苍白。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把剑往边上一丢。

“咣当”一声清响后,皇帝理了理龙袍,朝殿外淡淡吩咐道:“四殿下不慎自伤,无法出席今早的受降仪典,领他到延福宫,好好诊治照看。”

*

黎明日出,天光很快大亮,辰正,大齐对西羌的受降仪典在紫宸殿内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准时召开。

大殿之上,宦侍高诵降书条款,一说西羌承诺归还河西领土,愿对大齐俯首称臣,年年按制进京上贡;二说西羌承诺赔偿大齐相应战损,计黄金五十万两,白银两百万两,战马三千匹;三说西羌承诺此后永不主动发起对齐战争,永不主动挑起两边争端,破坏双方友好和平;四说西羌热爱中土文明,愿令三王子嵬名赫留京学习汉文,汉礼,三年之内,若不学成,绝不召回。

这第四条内容,倒叫在场朝臣略感意外。

当初霍留行前去与西羌谈判,谈来的,就是包括割地赔款在内的前三条。这第四条,显然是皇帝在昨日晚宴给西羌来了个下马威后,临时添加上去的。

霍府内,正卧床歇养的沈令蓁听说此事后,同样有些疑惑,待霍留行参加完仪典回来看她时,抱着汤婆子问他:“这就等于是将嵬名王子当作人质扣留在京城了?”

“身体还没好就天天操心这些?”霍留行在床沿坐下来,试了试她手中汤婆子的冷热,给她换了个新的,“现在不是嵬名王子了,圣上还给人家赐了‘赵’姓。”

这是有意一步步渗透侵蚀西羌王室,连姓氏都要给他慢慢颠覆了。

“西羌竟也愿意接受?”

“为鱼肉时,能保住命脉便已知足,还有余力管那俎躺着舒不舒坦,刀是横着切,还是竖着切吗?西羌是此次的战败方,除了屈从别无他法。”

沈令蓁忧心忡忡:“但我看以西羌人的秉性,这屈从也仅仅只是暂时的而已,圣上此番行事太过,反倒容易激怒他们,令他们有朝一日蓄力反扑。”

霍留行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否则他们也不会派个如此弱质的三王子来汴京。”

西羌早就料到大齐会得寸进尺,所以才故意让那位不堪大用的王子来签订降书。从一开始,西羌王室就打算好了牺牲嵬名赫。

可惜就连沈令蓁也看透了的人心,他们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圣上却一叶障目,如此自负激进。

朝中不是没有官员对此产生异议,但降书已定,再多探讨也无意义。

而这种时候,霍留行自然也不可能做出头鸟。

扫了帝王的兴,那是要惹祸上身的。

“但也不必杞人忧天,父亲已重新被任命为河西节度使,有什么风吹草动,终归有霍家先顶着。”霍留行宽慰她几句,“你好好躺着歇息,我去盯一盯二殿下那桩事。”

*

沈令蓁身体还虚着,卧床一整日,连用膳也是在床边,到了深夜,迟迟不见霍留行来她院子,一问才知,他被圣上急召入宫了。

原来赵珣没有出现在今早的受降仪典,疑似被软禁在了延福宫,这个讯息让赵瑞产生了错误的猜测,误道霍留行此番安排的那位假奸细,要针对的人不是他,而是赵珣。

因霍家步步紧逼,且西羌人眼下正在汴京,赵瑞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通敌之事败露,终于不得不顺水推舟,打算趁皇帝怀疑赵珣,将这脏水泼给弟弟,派人前往赵珣的府邸,塞了一封密信到他书房,以作最后一击的罪证。

然而这把火,点燃的却不是赵珣。

半个时辰后,禁军迅速包围了赵瑞的府邸,将他秘密羁押入大理寺天牢。

沈令蓁听说消息,只剩摇头叹息。

都说凉薄最是帝王家,可天家其实也并非当真绝情,只是那点微薄的情谊有亲疏之别,放在心上的儿子,总归要给个机会自证清白,看不上眼的,便连句辩驳也不让当面说了。

当然,转念一想,沈令蓁觉得,也许她还是把人想得太过良善了。

皇帝之所以给赵珣机会,故意在他府上设下埋伏,等陷害者上钩,不过是因为心性多疑,不相信摆在浅显处的线索,也不认为赵珣会傻到把这样一块能够表明身份的玉佩交给自己的死士罢了。

眼看霍留行一直没回来,而她歇了一天,身体稍有好转,沈令蓁干脆披衣下榻,去了前院等他。

刚穿过廊庑,却见京墨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地从府外回来。

沈令蓁当即叫住他:“看你这脸色,可是郎君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京墨摇摇头:“少夫人放心,宫中一切顺利,只是郎君昨夜听了少夫人的话,让小人去查了查那位野利将军的事迹,小人刚刚发现了一些古怪。”

沈令蓁快步上前:“郎君还没回来,你先与我说说。”

因此事本就是她先提醒霍留行的,京墨也没有瞒她的必要,跟她到书房后回报道:“小人查到,这位野利将军身世成谜,是个没有来路的孤儿,从出生到少年时期的背景都是一片空白。”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此人在西羌有了名号?”

兴许是在霍留行身边待久了,沈令蓁越多参与到汴京这些尔虞我诈中,便越发敏锐,一句问话,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