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天作不合 许乘月 2587 字 1个月前

好在她大本事没有,小聪明可多。若肯束手就缚、坐等吃闷亏,那她就不是赵荞了。

翌日,她主动登门拜访执金吾慕随,诚意十足地提出想请慕映琸为自己副手。

她的这个提议显然很出乎慕随意料。

当初赵荞、夏俨与慕映琸三人可是同列候选的。

夏俨是自己本就无意此事而没上心,可慕映琸却是技逊一筹又敏锐不足,在钟离瑛寿宴那日的火器比拼时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选拔,以单纯玩乐的心态错失展示自身优势的良机。

事后当慕映琸从慕随口中得知真相后,懊悔得差点没将腿给跺断了。

如今赵荞这个胜者主动找上门来,对当初的竞争者慕映琸发出共事邀请,慕随一时竟不能判断这姑娘是何用意。

“犬子当初与赵二姑娘同为候选,赵二姑娘就不怕提携他这一把后,我慕家会借机运作,助他抢功?”慕随问得很是犀利直白。

说到底,赵荞文不成武不就,此事之后只能得封爵为赏,却没可能以此为筹码入朝为官。

但慕映琸的情况与她就完全不同了。

慕映琸此前在执金吾名下北军任小武卒,一则是为多些历练,二则他尚欠缺一桩在朝中众人面前风光亮相的实绩。机遇没到,便是势大如慕家也不好强行拔擢助力。

若慕映琸参与此事,这就能成为他的一桩实绩履历。事成后慕家只需善加运作,慕映琸凭这份功做敲门砖即可顺利开启平步青云之路。

倘使慕家手段更绝一点,完全有能力在朝野舆论中将赵荞的贡献抹得轻描淡写,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地为慕映琸做嫁衣。

见对方没有藏着掖着,赵荞便也痛快:“您最开始没有插手影响钟离将军在选拔上的判断,也没有提前向慕映琸透露丝毫讯息,这才给了我与他君子之争的机会。既您事前没这盘算,事后就更没必要冒着自污名声的风险算计我一个小辈。”

慕随淡声哼笑:“可慕映琸到底是我最小的儿子。万一你误判了我为人父母的私心呢?父母为子计深远,什么事做不出来?”

“寻常父母或许做得出来,可您是执金吾慕随啊。”赵荞弯弯双眸里满是慧黠与笃定。

“大周开国以来首任执金吾大人,负责镐京内外两城防务,手握金吾卫及北军超五十万之众,实权在握又近在天子身侧,却能历经武德、昭宁二帝,见证数次朝堂势力洗牌却未受半点波及,在朝堂格局数次大改之后依旧屹立不倒,这不是凭家世、气运就能做到的。”

赵荞笑眯眯地娓娓道来:“古往今来,跻身高位者能做到您这般地位长久稳固的并不多。曾经与您资历、名望相当的不少人如今早已大厦倾颓,根源不在他们比您无能,是他们在功成名就后,忘了自己年少时慷慨奔赴国难所为何事,而您记得。”

慕随与钟离瑛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倾尽毕生心血从外敌手中夺回故土河山,多年来不计个人得失与家族利益,尽忠职守护着大局,无非是为了等待见证一个年少时殷切期许的清明盛世。

“所以,您绝不会允许自己行差踏错,更不会任由自己被舐犊之情冲昏头脑,在背后使什么不入流的阴诡手段。您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盛世大幕之上一片随时可能被挥开的阴云。您会一生坦荡,始终手执长明之火,让后辈看清楚,前面有光。”

对慕随这个年纪与资历的人来说,后生小辈能够理解自己的骄傲与抱负,这比什么都更能打动他们的心。

“你这泼皮小姑娘,竟生了张舌灿莲花的嘴,”慕随闭目掩去眼底浮起的淡淡水光,口中笑斥,“情真意切扣这么大个帽子在我头上,明显有备而来,将我算计得干干净净。谁教你的?”

老辣如慕随,岂会看不透赵荞提携慕映琸的用意?

赵荞那小泼皮性子以往得罪的人不少,这回怕朝中有人会暗中与她为难,便做起事前防范来。

可她兄长赵澈协理国政,身份敏感,不便过多插手她这小差事,于是她就要借慕映琸来讨慕随的人情,调动慕家的力量全程为她“保驾护航”。

“诶,被看穿了?”赵荞笑着挠了挠额角,并无被戳破小心思的惊慌,“这还用谁教么?我可是镐京城最好的说书人啊。”

慕随稳下心绪,没好气地笑睨她:“敢算计我,胆气倒是够大!可你不能光占便宜不吃亏啊。”

“我在您手上能讨到多大便宜?来前都想好啦,反正我也是没法子入朝为官的,陛下许我封爵就够我美了。事成之后,你们也不必操心盘算什么,台面上那些功劳我会直接算在慕映琸头上。慕家在为他造势时如有需要,外头的风声我会帮着放。”

台面上那些功劳与赞美,在赵荞这里本来就没多大用处。她主动提出在事成后将自己用不上的那部分功劳谈资让给慕映琸,这无疑是与慕家结盟的投名状。

其实若无赵荞这番提携,有慕家一路护持,总能为慕映琸寻到合适的机会,最多就是晚个一两年在朝中起势亮相而已。

如今慕映琸平白得了赵荞恩遇,将来即便他位极人臣,也不能忘了她今日将功劳拱手相让的拔擢助力,什么事不得站在她那头?

先以情动人,再以利诱之,将慕映琸、慕随甚至整个慕家都绑定给她打下手,还得对她感激涕零,真是既够胆又滑头。

“嘿,你个小狐狸!以往大家可真是小瞧了你。这不还是你占着便宜么?”慕随拊掌笑叹,“可怜我儿,这辈子都要成任你差遣的跟班小弟了!”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狐狸才长起来,竟就能算计得老狐狸心甘情愿入套了。

*****

有了慕映琸做帮手,带动整个慕家在背后处处帮着疏通人情,与各部的沟通十分顺利,赵荞都没怎么亲自出面,免去许多无谓的麻烦。

于是她就只管指挥着慕映琸跑腿,偶尔与他商量一下之后半年在雁鸣山的训练规划,顺便部署归音堂下半年的事务,倒是充实得很。

而贺渊也不闲,除内卫的日常事务外,还要忙着根据陈寻在大理寺受审的供述清理京中残余刺客。

不知不觉,各有事忙的两人已有数日未见。

七月初九,赵荞接到来自夏俨的邀约。斟酌再三后,她派人答复对方,于次日中午在馔玉楼相见。

因早前就与贺渊说好,若夏俨约她见面,她会带着贺渊一起,于是她又派了侍女银瓶去询问贺渊次日是否得空。

一听是夏俨约赵荞单独会面,贺渊当然是没空也得空,七月初十上午便来信王府接赵荞同往馔玉楼。

由于待会儿还要见人的,两人都很谨慎克制,不敢过于腻腻歪歪,生怕天雷勾动地火。

贺渊环住赵荞腰身将人按在自己腿上,脸在她肩窝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卖惨,重点倾诉了自己这些天被她冷落无视的“凄凉孤苦”。

“无事卖惨,必有所图,”赵荞捏住他的下巴,笑眯了眼儿觑他,“老实交代,想什么呢?”

“想成亲,要名分。”贺渊非常直白,显是被这些日子相思不相见的惨况折磨到百爪挠心了。

“赵门贺郎的名分?”赵荞笑嘻嘻挠他下颌,“不是早给你了吗?”

“那不算,万一你反悔不认呢?要成亲,立刻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