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愚情 狂上加狂 3427 字 27天前

此时温泉蒸汽将身上毛孔里的泥垢尽数蒸腾了出来,待得丝瓜络子一上去,满身的春泥翻滚成一条条小蚯蚓争先恐后地往水里落……

此情此情,就连搓澡的她都替这位高贵的司马大人暗自尴尬,真想问一声已在九泉之下的公婆:你知道你们的司马儿子这般破落丢脸吗?

可是这腌臜得可以的大人却偏偏半点羞耻之感都没有,只是舒服地靠在池边,侧着头半眯着眼儿,有意无意地飘着身后挽着衣袖,累得微微娇喘的女子。

若愚不知道搓澡竟是这般的挑战而有些微微上瘾,当搓干净一块皮肉时,竟然有种在商海里重新开辟了一块疆域的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虽然原先是有些不情不愿,到了最后,女船王已经是全情投入,搓得两眼烁烁放光,再也顾不得休憩,像申斥幼弟一般,朝着半趴在池边的褚劲风道:“抬起胳膊……对,再抬高点……”

褚劲风倒是听话,乖乖地举抬着胳膊又任着她搓了一会,便用水冲了一下,准备上来。

可他身后的女子,却是一脸吃惊地望着他,他的前半边根本就没有搓洗好不好?怎么这便要上来了?

李若愚从来没有做事情半途而废的时候,当下便是坚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我再帮你搓一下前面吧!”

司马大人似乎搓洗得不耐烦了,看了她一眼后,才说了一声犹如聊城脆瓜一般干脆的:“好!”

☆、第 115 章

得了他的首肯,下一刻便是等着这个脏孩子转过身来,继续开辟新的疆土,幸好前面还好些,褚劲风自己来之前倒是将前面搓洗得差不多了,战果并没有像后面那般的斐然。

若愚觉得因为角度不受力的缘故,自己的两条细胳膊已经使不出气力了,干脆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热汗,然后指了指水池边的水曲柳木床道:“大人,你躺在那木床上,这搓起来省些气力。”

这种不搓洗个白净的出来,决不罢休的劲头,是每一个爱干净的女子都能理解的。褚司马显然也意识到这两个月的前线生活让自己多么遭人嫌弃了,没说一句废话,便从池子里出来站在了那下放着烧红了的石子的木床上,用竹勺在坛瓮里舀了一勺子清水浇在那石子上便“撕拉”一下散发着白色的蒸汽,将竹棚熏得竹香四溢,然后便长胳膊长腿地将那木床占据满了。

在蒸腾的水汽里,初时若愚还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等在那健壮的胸肌上挼搓完了后,便渐渐下移到了那紧实的腹部了,拿出了梳理明细账目的认真劲儿,竟是连那圆圆的肚眼儿都没有放过,手指头套着巾布钻啊钻……

褚劲风脸上安适的笑意渐渐笑得有些发紧。待得迷雾散尽时,那肚脐下的镇妖的宝塔便是无所遁形……

浴巾太薄,若愚猛一探头,便是荒乱得缩了手,想要转身,可是偏偏手腕被他牢牢握住,若愚抬眼望进了他略略泛起红色的异瞳,只觉得手腕都如同被那木床下的石子灼烫了一般。

若愚紧紧地抿了下嘴唇,只觉得脸颊灼烧得厉害,便是冲着紧拉着她手的男人脱口而出道:“倒是拉着我干嘛?脏兮兮的……还不快去冲洗!”

事已至此,褚劲风的脸皮显然比漠河城墙要厚一些,只拉着她的手道:“看你出了这么多的汗,也洗一洗,换我给你搓背……”

李二小姐哪里用得着他?便径自又用力,这次倒是挣脱开了,便扭身来到一旁的水车边,接了水冲洗了胳膊和手,便头也不会地自进了屋子里去了。

就在她的身后,听见男人慢慢悠悠道:“怎么这般的见外,你我当初在聊城相遇时,这脐下下三寸之地,你可是爱不释手,弹了又弹的……”

伴着男子略带着磁性的尾音,便是咣当的关门声。

得意扬扬的司马自然不知关门的那一刻,李二小姐便是蹲下身子,被靠着门边,双手扶着额头,痛苦地哀叹了一声,那段说死也想不出的记忆似乎布满了硝石火药,时不时地被门外那位看似冷若冰霜的司马大人嘴里扔甩出来,立时便能将她脑中所有的清明理智炸个粉碎。

方才他说的那一节可是真的?那脑子得是摔成什么样才能做出如此孟浪的举动呢?

她眼下能做的就是甩掉鞋子,钻到被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将司马大人说的那些混账话统统忘得一干二净,第二日醒来时还是那个精明的李二小姐。

可惜,方才还正浓的那些睡意已经被那尊开了光的宝塔镇压得烟消云散。

又过了一会,那司马大人总算是洗完了,披着一件长袍便推门而入。

若愚赶紧裹紧了被子,闭上了双眼,假装自己睡着了。过不了一会,帷幔被揭开,床榻上的被褥微微一陷,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袭来。下一刻,那男人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男人似乎知道她是装睡,单手指着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次我可是从头到脚都洗得干净了,李二当家的是否要亲自来验一验货色?”

说着,便伸手摸到了她的腰侧。那是李若愚碰不得之处,稍一用力,身子便是猛地一跳,抑制不住地发出了说不出是笑声还是喘息声。

就如同方才吃饭时,他不问也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一样。现在也是驾轻就熟地摩挲这这副身子。那大掌所到之处,竟是勾起许多若愚以前从不知道的感受。这是她不喜欢的,可是那男人却是不管,变本加厉的用牙齿啃咬她脖子上的细肉。

这样一点点地吞噬掉了她心内力持的镇定,便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内的焦躁,扬声气愤道:“你快起开!”

男人终于略缓了缓手,便悬着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身下那躺着的娇人。

若愚略吸了口气,努力地适应着自己正被一个略这的男人压在身下的事实,沉声开口道:“大人,您知道,当初你娶我时,若愚脑子混沌是什么都不知的。”

褚劲风趴伏在她的身上,高挺的鼻尖微微地压低,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的乌发,漫不经心地道:“是呀。当时你便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只会软绵绵地叫着褚哥哥,便被我带到了北地。”

李若愚听他又在说自己的糗事,心内一滞,表情微微发冷,低声道:“所以若愚真是不懂,为何大人愿意娶一个愚钝呆傻的女子为妻?要知此前若愚来见大人最后一次面时,并不愉快……”

褚劲风心知她提及的是杀马烧车一事,目光微微一紧道:“那是军务,你做错了自然是要领罚。”

说完,又缓了语气亲了亲她的脸颊道:“不过后来我也知是因为你受了伤,才延误的时期,本是怨你不得,倒是错怪你了,怎么?现在想起还在生气?”

褚劲风的态度还算和缓,银白色的头发松散着倾斜下来,与她的乌发交缠在了一处,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可就是这般亲密无间之感让若愚有些不大适应。从拢香与姐姐的嘴里,是不难听出司马大人对自己的宠溺的,就是上九天揽月摘星也再所不惜。

可是她现在半丝都记忆不得,这些甜蜜的事情便尽成催人眼泪的折子戏,那戏中人哭得悲切,笑得甜蜜,可是全与她这连旁观者都不算的人无关。竟是半分的代入之感都没有。

她记得的是两人为数不多面对而坐,却相对无语的尴尬;是几个雨夜他来船坞接自己客栈时,自己奋力前行,不敢回头望他一眼的悸动心跳;是最后,她终于痛下决心是彻底回绝了他,那一双眼内的热情尽数熄灭决然转身离去的背影……

可是现在,这个本已经打算彻底埋入心底,再也不会翻出的男人,却这般地搂抱着她,充满爱意地望着她,就算她紧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出这喷薄汹涌的爱意,可是……他爱的,恋的,就算是痴傻了也绝不放手的……不是她,不是她李若愚!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靠着自己的坚强与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李家的绝技传男不传女,在弟弟没有出生时,父亲本来已经打算在宗族里过继一个男孩来传承家业了,从那以后,偌大的家业便要尽是传给一个不相关的旁支别家男子,那段日子,李家宅门里牵着自家儿子的宗亲往来不断,她深刻地记得每一个人在临走时,都是很满意地打量着李家精美的宅院,仿佛那宅院已经易主,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母亲是无所谓的,她都听父亲的,可是李若愚却不服气,为何女子便不能继承家业?人都道李家二小姐天资聪慧,乃是天降奇才,但再聪慧的天资,若是没有后天的用功与钻研,也是不成事的。

当大姐在学习琴艺女红时,只有九岁的她整日逃学泡在船坞里顶着烈日的炙烤,跟着老船工挨个地辨识着所有船只构架;当三妹与书院的女伴们出府赏春游玩时,她学会了用耳朵辨识船只运行时,机关走合的异响……

所以自从她懂事以来,所有少女芳华烂漫似乎都是离得她很远很远……

她学会了造船,学会了梳理账本,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应酬交际。所以最后,李家二小姐成为了一个大家宅院里的异类,一个让其他同龄女子无法逾越企及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