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三途川客栈 木绣球 3202 字 27天前

怕是刚才狂风刮得柜台上的纸包也落地上了,又被费书生误归到了要品香的那堆香里去了。

“怪不得众人皆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真是一点实事也做不了。”高师傅又喝了一杯酒,看着费书生晃晃悠悠终于站稳了脚,便砸吧砸吧嘴如此道。

黑三郎也是摇头,他笑嘻嘻对着青衣道:“看来这书呆子不能做大堂里的伙计了,回头让他去马厩打扫卫生,别是连扫地都不会吧?”

“我知道了。”青衣点点头,叹息道,“若是连马厩都不能打扫,便让他回家去吧,留着也是无益。”

说完她便走到那费书生面前,冷着脸劈手就将那纸包抢了回来。

“啊,仙女!”晕乎乎的费书生终于清醒过来了,见一个眼熟又陌生的小娘子走到自己面前,面带微笑,眉目传情,就不由得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含情脉脉道,“此前是小生唐突了仙女,还请仙女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生。”

无故被扯住了衣袖的青衣顿时黑了脸,这书呆子中了障目香,莫不是把自己当成那纺纱织绩的蜘蛛精了?

☆、第36章 障目香6

不等青衣抽回衣袖来,那费书生却自动松了手,然后他俯身深深一揖,情真意切道:“小生这厢给仙女赔不是了……”

青衣心道,这书呆子早就已经知道了那去他家的小娘子就是蛛娘的大姐,不用说也是只蜘蛛精了,这会儿中了障目香,脑子都不好使了,将对方是妖怪的事情又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一口一个仙女,真是……

费书生赔完罪又想起一事来,便起身一边朝楼上跑一边回头急道:“请稍等小生一会儿,小生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就竭尽全力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像是担心青衣跑了似得,他跑到半道,还不忘从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再次叮嘱道:“千万请等小生回来!”

这边费书生刚走开,刚好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首先听见动静的是黑三郎和高师傅,青衣见他们转头去看大门,便也跟着偏头去看,只见一只有着尖长指甲的手揭开了门口的毛毡帘子,然后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青衣略微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马上站了起来。

揭开帘子慢慢游行过来的这个妖怪模样甚是恐怖,乍一看难以区分性别。

它像是未完全化成人形的半蛇,又像是挺起上半身直立用尾巴游走的蜥蜴,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的上半身,但腰肢以下,却是一条布满细鳞的粗*长的大尾巴。

一丛鲜红色的肉冠顺着它绿褐色的头顶一路向下,慢慢隐没在它的后颈上。它的脸上布满了黄褐色的细小鳞片,那些鳞片一直蔓延到它的胸膛。扁平的鼻子和宽阔的嘴巴向外凸起,嘴角和下颔的鳞片较脸颊上的鳞片更为平滑宽大。

它一眼看见了坐在大堂里的众人,于是微微张开它的嘴,伸出一条蓝色长舌头嘶嘶作响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大家近来可好?”

“哦,杜莎啊,的确好久不曾见你来了。”高师傅难得也客气的点头答道,“今儿个还是准备鲜活的嫩羊羔给你当夜宵?或者是嫩牛肉?”

“啊,羊羔就很好。”杜莎嘶嘶道,“近日我儿即将诞生,还请高师傅我儿准备五百头嫩羊羔。”

高师傅闻言便皱眉道:“这么多一时凑不齐,不如你在客栈里等我两天,我出去为你采办吧。”

说着未等杜莎点头,就放下酒杯回厨房提了把尖刀出来,对着青衣道:“青衣,你带杜莎去房间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好的。”青衣低垂着眼帘,微微躬身行礼道,“客官请跟我来,房间还是上次那间可好?”

“很好。”杜莎裂开嘴,脸上出现个诡异的笑容,蓝色的长舌头与拖在身后的尾巴尖齐齐摇来摆去,嘶嘶道,“还是青衣想的周到,次次为我留那间上房。”

青衣闻言也不曾变换神情,只是轻轻一拧身子,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谁知青衣带着杜莎才走到楼梯处,那费书生竟急吼吼抱着一个卷轴满头热汗的又跑了回来。

“啊,仙女,你看,这个——”费书生急忙刹住脚步,好险没有和青衣撞上,然后他汗也来不及擦,就满面期待的打开了手里的卷轴展示给青衣看,同时口里不忘说道,“这是小生为你画的画,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青衣又是无奈又是暗急,便伸手一推那画看也不看道:“什么仙女什么画?现在客人在此,你快休要挡路,还不去干活?”

费书生忙将画一转,闪过了青衣的手后,才垮了肩一副心疼的模样道:“小心,这画纸最怕脏污……”

“唔,画的不错啊。”杜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费书生的身后,这会儿竟扭着尾巴,探头凑近那卷轴吐了吐舌头,嘶嘶道,“这美人当真是活灵活现的。”

“这位娘子真是谬赞了。”费书生一偏头,就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靠的极近,正面带微笑的细细品味着他的画,顿时略有些仓皇地退了一步,满面通红道,“小生真是惶恐……”

“你小小年纪,已是笔力惊人,这画中的小娘子,便是那立志飞升的蜘蛛精绩女吧?”杜莎由衷的赞赏道,“可惜她眼下不在这里,不然若这画有缘到了她手里,自是能助她一臂之力。”

“她不就在这里——”费书生闻言只觉奇怪,便回头要将绩女指给杜莎看,谁知一回头,身后除了青衣再无他人,顿时一脸茫然的呆立在那里。

方才他分明看见了绩女,还与她说了话,怎么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可算是明白过来了。”青衣先是冷着脸瞪了眼费书生,接着便对着杜莎淡淡道,“客官不要理这书呆子,他昨日撞了脑袋,今儿个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前头还眼花将我错认成其他人,再多与他说两句话,说不定他又要犯其他毛病了。”

“无妨无妨,他虽看着粗苯些,到比那些见了我不是卑躬屈膝就是吓破胆子的废物要知礼有胆识,我看着也觉得心情顺畅。”杜莎却摇了摇头,又对着费书生上上下下吐了吐舌头探了几下气息,笑道,“难得还有那人的后人到这里来,几百年未见,我还以为他的后人都死绝了呢!”

这话听着倒像是见了旧人叙旧一般。

青衣见杜莎围着费书生转了好几圈,神色也并无不满,末了她用尾巴尖拍了拍地面,嘶嘶笑道:“对啦,既然难得遇上了,不如你给我画一幅画吧!回头你带回去给你家祖宗挂到宗庙里,也算是我对旧友后人的一番心意。”

“……恕小生不太明白……”费书生见杜莎年轻貌美,气度华贵,虽不是妙龄女子,但也不是年老的妇人,恰恰正值盛年,顶多二十又八,怎的话里一副与自家祖宗相识已久的感觉。

“你不明白不要紧,画了画带回去就行。”杜莎一甩尾巴,扭着腰就往楼下走去,口里继续道,“反正我这会儿闲的无趣,正好解解闷。”

费书生云里雾里的迷糊了半天,终是没能弄明白,又见青衣也跟着下楼了,便收好绩女的画像,再拿了笔墨纸砚跟了过去。

杜莎趁着费书生研磨调色的当儿,扭着尾巴在那里摆了好几个姿势,边摆边问青衣:“青衣你看,这样我看着是否更好看?”

青衣看着杜莎那满是细鳞的身子及犹如蜥蜴蟒蛇一般的脸,半响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

结果刚点完头,杜莎又有了新的姿势,就又将自己的尾巴半盘起来,做了一个攻击猎物时的凶猛姿势道:“这样好像更好看,青衣,你说是不是?”

“……是,客官你说的极是……”青衣木着脸,僵硬的附和道。

如此反复几次,连素兮秀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给了青衣一个同情的表情,忙不迭的退散了。

而黑三郎却翘了二郎腿,笑嘻嘻的看着杜莎扭来扭去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