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 / 2)

然后她将外衣披上下床,转身乜着眼道:“陛下是自己更衣,还是我让宫女来帮您。外面风大,您可得穿严实点再回宫。”

李儋元缩在床尾一脸委屈,这是大半夜要把他扫地出门啊,可怜他堂堂国君,得罪了夫人,就差没被罚跪墙角了。连忙跳下床解释道:“我对那人真的一点心思都没,连她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就是突然想起的念头,我只想看你穿,别人穿我可瞧不上。”

安岚仍不解气,干脆不搭理他,继续坐在桌前看吏部的册子,李儋元急得在她旁边绕来绕去,可不管怎么讨好都换不回媳妇儿的理会,瞅见旁边挂着那惹事的官服,气得拎起道:“你要看不顺眼,我就让他们拿出去烧了。”

安岚皱起眉,总算抬起头,道:“好好一件衣服,烧了干嘛,到时候被人说新帝登基后不知节俭,肆意浪费。”

李儋元在她面前蹲下,叹口气道:“朕宁愿被万人唾骂,也不愿受你一个冷眼。”

安岚被他哄得心软了几分,阖上手里的册子,仍是用不渝的语气问:“那女侍中穿起官服很漂亮吗?”

李儋元满心的冤枉,瞪着眼道:“我真的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见她脸色稍缓,忙把人给搂进怀里,装乖卖巧:“只要你不气了,怎么罚我都行。”

安岚眼珠一转,笑眯眯伸手搁在他脖颈上道:“陛下不是喜欢玩花样吗?我就陪你好好玩点花样可好。”

李儋元被她笑得一个哆嗦,总觉得有些不详预感,可硬着头皮答道:“好,今晚就听凭夫人摆布。”

那一晚,李儋元终于领悟到,原来皇后也是会玩花样的,只是这花样玩的……真疼。

第二天上朝时,大臣们总觉得皇帝姿势怪怪的,可也不敢多问,见他多坐了会儿就脸色发白,额上都冒了汗,又想着该不是旧疾复发,等下朝后,纷纷劝陛下注意身子,莫要太过操劳。

李儋元一脸深沉地点头,其实心里苦得跟黄莲似的,可还得照例去奉华殿看奏本,跟在一旁得蒋公公看他连轿子都不做,走路姿势也十分别扭,靠近一些扶着皇帝的胳膊,轻声问道:“咳咳,陛下是不是生了痔疮?”

见皇帝的脸立即黑了,蒋公公只怕他是磨不开面子,陪着笑继续道:“陛下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最近的天太燥热,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老奴这就吩咐御膳房做些清热的粥送过去,还有,我老家有个偏方,敷敷就能好。”

李儋元想来想去,这事越解释越黑,生了痔疮总比被皇后在床/上教训了说出去好听。索性由得他去准备。坐在奉华殿里,正翻看了几本奏折,一股百合薏仁粥的味道便窜进来,抬头看见端着粥走进来那人,屁/股又开始疼了……

可脸上还是忍不住带了笑,起身迎上去道:“怎么还劳动皇后亲自端过来。”

安岚把粥端过去放下,又让他坐好,边把吹着粥往他嘴里喂,边道:“今天想了想,昨晚好像过分了点,来看看陛下怎么样了。”

李儋元被她喂了口粥,觉得十分受用,眯眼笑道:“没事。就是……”压低了声道:“下次下手别那么重,蒋公公今天还问我是不是生了痔疮。”

安岚笑得不行,然后拖长了音道:“哦……那真是委屈陛下了。”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将碗放下,绕到他身后问:“现在还疼吗?”

李儋元一脸委屈地靠过去道:“要不,你帮我揉揉。”

安岚瞪他:“这里可是奉华殿。”然后又觉得心软,靠在他耳边道:“等回了寝宫,我再帮你揉。”

李儋元听得心花都开了,索性把她搂过来,坐在自己旁边道:“那你陪我一起,你把奏本念给我听,这样很快就能批完。”

“你不怕那群文官说你让后宫干政?”

李儋元一挑眉:“什么后宫不后宫,皇后有帮我理政的能力和智慧,他们该觉得是社稷之福才是。”

安岚突然有些骄傲,这便是她的夫君,绝不会因为身份有任何芥蒂,所以才会支持她开女子学堂,让女子也能和男子有一样读书甚至入仕的机会。于是认真地帮他读着奏本,偶尔在他犹豫时给予些建议,两人有商有量,眼看着那堆积的奏本就批了一大半。

烛火融融,照着两个依偎的身影,有宫女进来给香炉添香,见帝后如此琴瑟和鸣的模样,也不由得生出些羡慕。在这深宫里,多的是阴谋算计,哪怕是皇帝和后妃之间的相处,偶尔的温馨或甜蜜,哪经得起时间的蹉跎,日子久了,丑恶便一点点冒出头来,直到相看两厌、防备委蛇。

这一幕幕转变,宫里的人早已见惯,但不知为何,眼前的这对帝后,却让她觉得就能一直这么温情下去。脚步轻快地换了香,那宫女的嘴角忍不住挂起抹舒坦的笑,即使是在深宫当差,谁愿成日见着的全是些龌蹉丑陋。也许如今这位新帝,真能给大越带来些不同的气象呢。

安岚不知那宫女的心思,揉了揉脖子又打开一份军报,然后立即皱起眉来,李儋元连忙接过来看,脸色也渐转凝重。

这份军报上称,一直在关外蠢蠢欲动的木戎,前两个月收服了周边的部落,一鼓作气向大越起事,如今已经攻过了两座城池,沈将军正带兵死守平渡关,此次上报是让朝廷赶紧调派粮草和兵马去支援。

李儋元捏着这份军报,重重叹息一声:“木戎这一起事,边关的百姓又得经过不少劫难。”

安岚忧心忡忡地靠过去道:“如今国库本就不足,还有外族进犯,我怕,豫王又会不安分。”

第116章

那场战事一直持续了半年, 木戎首领以举国之力猛攻,沈家军在平渡关顽抗,战事胶着的久了,李儋元不得不调动长洲和雍州的驻军支援, 剩下的就再不能动, 不然万一木戎功过平渡关, 大越以北的城池就全会沦陷。

军资不断运往前线,给本就不足的国库又加了层重负, 朝野内外忧心四起, 如果这场仗再继续半年, 大越只怕就会被掏空。

可异族如豺狼, 一旦决定围攻, 不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会轻易后退,除非将他们打断胫骨, 再不敢来犯。

转眼就进了初冬, 李儋元下朝后刚走进坤和宫, 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问旁边的宫女:“怎么这么冷,炭炉烧得不够吗?”

那宫女忙低头道:“皇后娘娘让我们别烧那么热的, 说浪费木炭。”

李儋元皱起眉,忙走进寝殿, 看见安岚正坐在罗汉塌上, 旁边的嬷嬷正蹲在她脚旁边, 远远便闻到股药味。安岚见他进来连忙把脚缩回来, 用棉被一遮道:“今日下朝怎么这么早。”

那嬷嬷站起向他行礼,然后手拢在袖子里准备离开,李儋元却冷冷往她面前一站,伸出手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见那嬷嬷支支吾吾不敢答,安岚叹了口气道:“别为难她了,是冻疮药。”

李儋元脸色更不好看,打发那嬷嬷离开后,撩袍坐在她身边,让她把脚伸出来,心疼地看着拇指旁的红肿道:“都这样了,还连木炭都不敢多烧,国库就算再没钱,我也不可能苛待你。”

安岚赧然地想把脚缩回来,却被他一把按住,然后低头替她再上着药膏,她觉得脚上清清凉凉十分舒服,“和木炭没关系,是我今日在学堂外站久了,又忘了带斗篷,谁知道这脚丫子这么娇贵,冻这么一下就生了疮。小时候我在庄子里,光着脚踩过雪都没事。”

李儋元听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你现在身份不同,脚丫子当然矜贵。不光脚丫子,你整个人都矜贵的不得了,我让你做皇后不是为了给国库省钱的,赶紧让她们把炭炉给加上,不然这冻疮要是严重了,可够你受的。”

安岚摇头笑道:“我既然是皇后,更要给国家分忧,前线的军士为国奋战,还不知能不能穿上棉衣,我这儿少烧几块炭又有什么要紧。”她看了眼李儋元的脸色,又道:“倒是你,会不会嫌这儿太冷?”

李儋元抬眸柔声道:“你放心,我的身子这两年已经好了许多。咱们是夫妻,冷也好,暖也好,都得在一处。”

见安岚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干脆将她上完药的脚揣进自己衣服里捂好问道:“这样暖和些没?”

安岚动了动脚丫子,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笑着道:“天子怀里,当然热乎。”

两人便这么靠在一起说话,不用炭炉也觉得暖意融融,话题绕来绕去,总绕到前线的战事,安岚知道他一直担忧这事,便靠在他怀里安抚道:“放心吧,沈将军一定会打胜的。”

李儋元揽着她的肩笑了笑,抬起头,目光里仍满写满了忧虑。可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场战事,马上就会迎来一个关键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