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

夜深了,明月清辉照在薛快雪的眼皮上,微微泛黄的面庞上,萦绕着抹不去的忧愁与戾气。

司马沅站在门外,一直一直注视着她。

他又想起了宫里面的事,很久以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频繁地想起这些事。

那还是薛快雪吞碳后性情大变之后的事——

【这句话你会读么?】薛快雪指着书本里的一句话。

司马沅骄傲地点了点头,他自是会的,很早以前他便发现自己过目不忘,只要他想要去学,想要去记的,没有学不会记不住的。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捕,弭弭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

他甚至看也不看,侃侃地背了下来,然而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子。

他是知道的,梓宣很喜欢听他背书。

她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到处为他筹集的这些书,她总是好爱惜这些书,怕虫蠹了,又怕老鼠咬坏,出太阳的时候就把它们搬出去晒,平时便缝了布块,一本一本包好。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此时告诉他真名的薛快雪却露出了无比憎恶的表情,【别念了,别念了!】

司马沅停了下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薛快雪。

【司马沅,你不会,你也不应该会。】薛快雪一字一句道,【像你这样一辈子困顿在冷宫里的废物,根本没必要学任何东西。】

然后她离开了,那一整天没有饭,也没有她好看的笑。

隔几天她又来了,甚至带了一根长长的柳枝,她让他背书。

他若是会,便毫不留情地抽打他的手臂,饿上一顿饭;他若是说不会,或者说忘了,她才会流露出浅浅的……病态的笑意。

【这句话你会么?】薛快雪问道。

【我不会,我不会……】饿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司马沅抱着脑袋,痛苦地想要忘却、想要捣碎与曾经快乐的回忆一道的,那些引以为傲的经世之学,【梓宣,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了。】

火焰燃得很高,薛快雪笑着一本一本将那些书投进了高高撩起的火焰里,这是她哑了嗓子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就好像把曾经的自己的心血一点一点摧毁掉,才是世界上最令她欢喜的事。

以前的他,以为自己会在冷宫中过一辈子。所以薛快雪希望他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那他做一个废物又何妨。

直到有一天他亲手打开了宫室的门,走出了这一爿困顿了他十五年的枯井,他才明白,在这世上作为一个废物而活着,是多么地愚蠢与可悲。

“快雪……”司马沅轻轻唤了一声,那个人没有听见,眉头皱得死紧,她总是不快乐的,也一心想把他拖入地狱。

司马沅的眼前,似乎燃起了当年的火焰,他看见了那个跪在火焰旁的自己,矮小的他头痛欲裂地抱着头蹲下,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为什么要烧啊……为什么要烧啊……”

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他明知这是幻觉,依旧朝门外奔了过去,哪怕从这虚无的火焰中抢救一本书籍。

这一次他想阻止,他想当一个正常的人,只是想做一个正常的……人。

第24章 儿媳3号,向我开炮

明月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怎么也睡不好。

她觉得她泰半是凉了,按照司马沅的资质,可能终其一生连本《论语》都学不会,怎么教他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然后再广纳贤妃,日理万姬,儿孙满堂啊!

浓浓的挫败感随时随地可以击溃她,真正可怕的不是魔王太强,而是发现自己手中传说中杀死魔王的权杖,根本就不能升级。

想了一个晚上,她只能安慰自己司马沅可能不是太笨,毕竟游戏不会拿一个假的主角儿子糊弄她。

或许是冷宫里面,由于种种因素造成了失读症。

因为有些人是会由于某些难以忘怀的心理创伤,而造成某些方面的障碍的。

她琢磨着要不要在书本的每个字上面加入注音与标记,在重要的词语下划上竖线,难以理解的地方做上批注,给他做一本适合他去读的教材。

可惜连续几天她都没机会逮到司马沅,这少年早出晚归,总是行色匆匆。听裴元知那边的小厮说,司马沅找裴舅舅延请了一个塾师,一个人偷偷摸摸上课去了。

上进心还是有的,明月辉经不住偷偷抹了把泪。

再次和司马沅说话,是在汝南王司马辞携王妃裴浅省亲当日。

一起床,陈凉真便伺候在旁。

因是王妃省亲,整个敏成侯府说是要隆重一点为妙。

陈凉真拿着假髻,给明月辉梳了一个飞扬的涵烟髻。平日顺滑的三千发丝,突然高耸到明月辉头顶,呈现一种非常爆炸的视觉效果。

近来陆氏将府中的衣衫绸缎、绫罗珍宝又像不要钱一般往她那儿送,如今明月辉的三层妆奁盒算是装得满满的了,挑花了眼也不知到底该戴哪一个。

所以司马沅起床之时,便见到了一身隆装盛服的明月辉,他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认。

“好看么?”明月辉回过头去,展颜一笑,自认为美极了。

司马沅认真看了半天,“你粉擦得真多。”

他很真诚地用自己的直男审美说,看起来就跟薛快雪在宫中病得最重的那段时间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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