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死了,她的阿奴哥哥该怎么办呢?
明月辉想到,沈南风的那些武功招式,似乎都是哀牢山的路数,也就是她教他的。
如果没有了她,她的阿奴哥哥还会长成以后那个威风凛凛的战胜沈南风吗?
眼皮沉沉,明月辉只觉好笑,想那么多干嘛呢……
如今别说阿奴哥哥的助力了,她就是个阿奴哥哥的累赘,一路拖着他,累着他,害他受尽苦楚的累赘。
明月辉身体痛,心里却是酸酸的,难受得迷迷糊糊,最终昏睡了过去。
……
迷蒙中,她听到两个人的交谈之声,分明就是阿奴与大夫。
那大夫大约五十来岁,在这个年代算活得久的了,他哀哀地告诉阿奴;“小郎君,若是你妹妹撑不下去了,你以后作何打算?”
意思很明显,鸭子很可能就此就夭折了,他想要阿奴自己早做打算。
“若不嫌弃,便留下来,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阿奴摇了摇头,“鸭子如果去了,阿奴苟活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他轻轻拍打明月辉的小被子,幅度温柔又廖远,“鸭子一去,阿奴便抱着她投了河去,绝不脏了大夫这地儿。”
明月辉的小手手一紧,她的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她意识到阿奴说的是真的。
她年岁太小了,说话说不明,也没法劝他。
她能做的,只有拼尽了全力活下来……只有活下来,她的阿奴哥哥才会没事!
明月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的喉咙烧伤,不能饮水,实在渴得厉害,阿奴只能蘸一点醋涂在她的小嘴唇上。
这期间阿奴一直陪着她,在她最难熬,最痛苦的时候,阿奴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小手手,那双灼热的、滚烫的手,给了明月辉无穷的力量。
大约是四天过后的那个清晨,明月辉睁开了眼睛,晨曦的光刺得她眼睛钝痛。
眼前男孩清秀俊俏的脸被放得好大好大,他睡着了,睡在她旁边,又担心她飞走了,一只胳膊圈着她的小被子。
“锅……锅……”明月辉舌头动了动,喉咙又疼又辣。
男孩睡得浅,一听到她的呼唤,立马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碧色的那只好比清清幽潭,浅灰的那只就像雪原上的风,它们熠熠发光,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真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造物!
明月辉想,这所谓的【怪物】,不过是世人对于美的无知与妒忌。
“鸭子!”男孩的声音几欲哭泣。
“嘎!”
“鸭子!”
“嘎!”
“鸭子!”
“……”明月辉的肚子叫了起来,拜托哥哥,真的嘎不动了。
鸭子累了。
明月辉翻了个白眼,一y了的模样。
……
……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医馆住了下来,大夫待他们极好,阿奴也不白吃大夫的,生性灵巧的他很快学会了分辨药物。
医馆不忙的时候,大夫便教他抓药、晒药。
医馆繁忙之际,他便替大夫管理叫号。
大夫的妻子早亡,无儿无女,一生清贫,却也行善积德,这一医馆,生意一向很好。
明月辉在这里度过了幸福快活的两年,大夫闲下来的时候,会教她说话,教阿奴写字,给他们做南方清单好吃的药膳。
明月辉觉得,有时候日子待他们很薄,让他们一度颠沛流离。
有时候又待他们好极了,让他们碰上了跟爷爷一样好的大夫。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平淡如水,又长长久久下去,便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两年后的一天,大夫救了一个肺痨病人。
没多久,病人死了,他也被传染了去。
大夫当即关了医馆,趁自己还走的动路,将一辈子存的银两交到了阿奴手上,命令他们快走。
“快走啊,阿奴,抱着鸭子有多远走多远!”大夫说,他苍老的嘴唇已经完全青紫了。
当地人还是对阿奴有诸多芥蒂,“向北走,听说北方已有了许多胡人,那里会接纳你的。”
阿奴本不欲走,可他知肺痨传染性极强,大夫已病入膏肓,大夫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让这病传染了两兄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