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难道是有妖皇心怀不忿,来找师尊的麻烦?不可能啊,如果是师尊和妖皇对战的话,只怕整艘血妖号都要被他们拆了吧?
金心月心思电转,瞬间想到:“师尊,是否幽泉老祖一系。有人偷袭?”
李耀的嘴唇肿得就像是两根大香肠,说话漏风,瓮声瓮气:“并没有。是我自己打的。”
“啊!”
金心月彻底糊涂了,“师尊……为什么要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像个猪头三一样!”
李耀一把将她拽进了晶石仓库,狠狠关上门,这才一瘸一拐坐回去,对着镜子擦药,一边“嘶嘶”叫痛,一边道:“先别管这些小事,说说你父亲的‘赤潮计划’!”
“哦!”
金心月看着四周一片狼藉,好似几百头妖兽刚刚在这里打过滚的环境。好不容易才遏制住了好奇心,定了定神,将父亲刚才所说的一切,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李耀。
她最后道:“我父亲说,虽然他设想中的‘赤潮计划’是这样的,但终究是长达上百年的浩大工程,其中变数太多,困难重重,很多东西都是他的愿望甚至臆想,太过虚无缥缈。近乎痴人说梦了。”
“总之,他将这个梦的种子种入了地底,究竟是否能开花结果。变成现实,不是他可以控制,而是取决于我们,特别是取决于师尊!”
“唯有得到了师尊的支持,赤潮计划才有可能进行下去;如果师尊拒绝的话,那它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师尊,您愿意支持我,支持赤潮计划。支持我父亲的这个梦吗?”
金心月有些紧张地盯着李耀。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耀烂桃子一样的左眼和香肠一样的嘴唇吸引住了。
李耀手里捏着一团圆滚滚的半透明凝胶,如鸡蛋大小。在掌心轻轻揉搓片刻之后,凝胶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令凝胶散发出一丝丝的寒气。
他将凝胶敷到了灿若桃花的左眼上面,一边小心翼翼地敷着,一边龇牙咧嘴,连声叫痛。
金心月心里打鼓,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父亲看到了师尊现在这副尊荣,还会不会将血妖、天元、飞星三界的未来,交给师尊来定夺?
李耀敷了半天,寒气彻底渗入右眼周围,这才放下凝胶,用剩下的右眼看着金心月。
金心月强忍住了眼角的抽搐。
本来很严肃的,讨论三界未来的场面,怎么被师尊这副猪头三一样的面孔一搅和,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她实在很想笑。
李耀十分严肃地板起了猪头三一样的面孔,认真道:“其实,你父亲要说的话,我大致都可以猜到,从他说出要向我投降时,我就开始纠结,今天更是纠结了整整一个白天了。”
“老实说,当我知道你父亲的全盘计划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惊愕,是愤怒,愤怒自己竟然变成了你父亲的一颗棋子。”
“第二个反应是羞愧,羞愧自己早就步入了你父亲的棋局,却不自知。”
“当愤怒和羞愧慢慢消散之后,第三种更加强烈的负面情绪浮了上来,那就是担忧。”
李耀端详着镜子里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唯有右眼还是和过去一样清澈,甚至更加清澈,“你父亲实在太厉害,我没法不胡思乱想。”
“我一直在想,你父亲的计划真的这么简单吗?是真心实意希望两族融合吗?会不会又是一个更大的阴谋?会不会到头来,反而是星耀联邦被妖族给反噬了?”
“我越想,越钻进牛角尖里,各种阴暗的想法接踵而至,我甚至很离谱得想到,你父亲会不会是真人类帝国的暗子,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一个为真人类帝国的侵略铺平道路的阴谋!”
“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绝对不能答应金屠异,一旦答应,就意味着我在这场博弈中完全输了,彻底变成了他的棋子!”
“还有一个声音在说,金屠异这样强大的棋手,我绝对玩不过他的,他肯定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续阴谋,一旦我帮助他实现了和平谈判、有条件投降,今后一定会后悔的!”
“一定要及时扼杀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扼杀他!”
“这些声音,在我脑中此起彼伏,像是一条条毒蛇,吞噬着我的神魂。最后险些令我被黑暗彻底吞噬,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了!”
李耀说着,神魂冷冷地瞥了脑域深处一眼。
脑域深处。欧冶子的记忆之树下面,缩小了好几轮。遍体鳞伤,比他更像猪头三的血色心魔浑身一颤,楚楚可怜地说:“大家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
李耀啐了一口:“滚!”
金心月凝神静气地听着,虽然她不知道血色心魔的存在,却也听出来了,原来师尊遇到了一个莫大的心结。
在高阶修真者而言,因为计算力的高度发达。这是常有的事情,用俗话说就是想得太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到绝境中去了。
如果不及时化解的话,这种心结极有可能会导致走火入魔的。
不过,看样子,这个心结,已经被师尊彻底斩开了。
李耀十分难看地笑了笑,道:“就在我心乱如麻,邪念丛生,已经被黑暗吞噬了90%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金心月听得入神,不由问道:“谁?”
“巴彦直。”
李耀道,“最初创造妖族的那名前辈。那名四万年前的……真正的修真者!”
“你父亲说的没错,他是一个政治家,包括你也会是,你们是同一类人,擅长用波澜壮阔的星辰大海和亿万生灵来下棋的人。”
“但是我,并不是。”
“这样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大棋,我下不了,也不想下。”
“很多时候。我还是更加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从千千万万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