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猛沉默,攥住火焰喷射器的双手搓了又搓,把火焰喷射器搓得“吱吱”作响。
“你的情绪起伏非常强烈,你很……愤怒。”
楚之云忽然道,“为什么?”
“我没有。”
廖猛深吸一口气,退了开去,“我很平静,只是想知道唐卡同学为什么改变了任务,仅此而已。”
“现在你已经知道,那就是没事了?”
楚之云盯着廖猛又黑又红的面孔,咄咄逼人道。
“是的,没事了。”
廖猛头也不回地走开。
“别怕他,他比你还不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
楚之云看着廖猛越走越远,这才凑近唐卡的耳边,“这家伙迟早会被天魔附体,彻底失控,一脚踢出‘圣光学院’,更别说成为‘净化者’了。”
少年们从黎明一直工作到了黄昏,直到夜幕降临,缺乏系统照明的废墟黑黢黢一片,他们才结束了第一天的净化测试,带着大量珍贵的战利品,原路返回,回到了设置在市郊的营地。
偌大一座城市,当然不止他们一个班二三十人实施净化,而是有好几十个班,上千名“准净化者”分开不同的区域,同时从四周向市中心挺进。
此刻,上千名“准净化者”同时回到了营地,清点一天的净化成绩和回收的天材地宝,接受导师的检查和指点,还有一支真正的净化部队驻扎在不远处,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唐卡跟在楚之云后面,第二个向导师清点了战利品,并扫描了一天下来随身晶脑记录的情绪波动。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天之内两次触碰“警戒线”的行为,会受到导师的斥责,至少会被过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导师仅仅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挥手放行,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当然更没有将他“逐出考场”了。
唐卡松了一口气,帮着楚之云一起摆弄便携式圣光发生器。
这颗星球刚刚被他们攻打下来,还没有建立固定的圣殿,只能依靠圣光发生器,来进行每天必须的修炼。
不一时,班上三十三名同学都完成了扫描,一起围绕着圣光发生器坐下。
“嗡嗡嗡嗡……”
圣光发生器发出轻微的响声,一道乳白色的圣光如同喷泉般涌动而出,缓缓蔓延,像是帐篷般将所有同学都包裹住。
唐卡感觉自己沉浸在一片纯净、宁静、圣洁和柔软的海洋中,他的神魂和其余三十二名同学的神魂一起共鸣,他在共鸣中仿佛听到了至善上师和盘古大神的声音,这声音令他浑然忘却了躁动不安的原始欲望,更忘却了域外天魔的种种诱惑和清晰,他又一次空灵了,神圣了,纯洁了。
每天一次的圣光修行结束之后,唐卡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即便直视楚之云或者廖猛时,内心深处都没那么多乱七八糟、荒谬可笑的想法了。
“啊!啊!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惨叫。
一座刚刚垒砌起来的高台上,竖着一张银光闪闪的行刑架,一名学员叉手叉脚绑在上面,被导师用剧毒荆棘炼制而成的长鞭,狠狠抽打了三十六鞭,抽到昏迷不醒,皮开肉绽,连脊椎骨都能看到,这才被人抬了下来。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或许也有人和唐卡一样好奇,但圣盟少年未经允许,是不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
不一时,导师向他们揭晓了答案。
那是隔壁班的一个孩子,在今天的净化工作中,竟然鬼使神差地往自己兜里塞了一件原本要被销毁掉的塑料玩具,一具很拙劣的巨神兵模型。
他实在太蠢了,每一名学员回到营地时都要经过最细致的检查,绝没有可能夹带任何东西的。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连导师询问他的时候,他自己都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被天魔蛊惑,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头脑不清楚的吧?
那就没办法了。
他是“终极测试”的第一个淘汰者,接受了鞭刑之后,将被送到后方的圣殿去,进行最深度的净化。
不知道他是否还能保留逻辑思维的能力,但就算他变成了“兵蜂”或者“工蜂”之类的低级兵种,也是咎由自取。
只不过……
唐卡不知道,他和班长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会比偷偷藏起一件玩具更严重吗,会不会也像是这个隔壁班的家伙一样,被五花大绑,捆到行刑台上,狠狠抽打呢?
唐卡刚刚被圣光抚慰的平静荡然无存,心情又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水那样,拧巴起来。
回到宿舍,唐卡依旧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刚才楚之云硬塞进他嘴里的那根彩虹棒棒糖,似乎打开了他的味蕾,平时就味如嚼蜡的合成食物,愈发没滋没味。
唐卡硬生生往嗓子眼里塞进去两大碗黏糊糊的合成食物,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顾不上消化,就来到了修炼室。
圣盟人并没有“娱乐”的概念,在寥寥可数的业余时间里,锻炼身体几乎是唯一发泄多余精力的选择。
唐卡拼命蹂躏着沙袋和重力跑步机,试图榨干每一束肌肉的每一缕力量,瞬间恰似蛰伏在肌肉纤维里的每一头天魔。
他几乎成功了。
但这时候,楚之云也来到了修炼室,在他对面的重力跑步机上蹦跳起来。
她很喜欢流汗,汗水很快打湿了胸口。
唐卡瞬间感觉,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掐死的十万八千头天魔,统统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