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挂念,朱砂的脚步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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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高墙,丞相府。
黑沉的雨夜,是以显得今夜的丞相府却比寻常的任何日子都要明亮,灯火通明得可谓与白昼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有一名身穿白锦缎广袖长袍的男子不急不慢地穿过迂回的游廊,正往相府正北方向的第五进院子走去。
相府虽然灯火通明,可偌大的相府却不多见几个下人,仿佛只有这正在行走的白衣男子存在而已,每隔一丈就张挂着的风灯在风雨中轻轻摇晃着,整个相府,安静异常。
而那正在行走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在走,却不闻得他的脚步声,一丁点,都听不到。
男子如墨的青丝及腰,松松地绾成一股辫子斜枕在肩头,白缎子的束发带只在将近发梢处随意地打了个结,总让人觉得他那松松绾就的辫子随时都会散开,可偏偏,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发辫散乱过。
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五六,薄薄的唇,细长的唇线,颔尖肤白,在风灯火光的映照下,就好似不染一丝杂色的上等羊脂白玉,通透得恍如弹指可破,男子本就生了一张让女子见了都觉嫉妒的脸,偏偏这张白皙的脸上还配了一双桃花眼,只要他微微一笑,总会让人觉得如桃花烂漫般炫目。
男儿身,却生了一张殷柔美艳的脸,再配以一身白衣,就恍如是不染凡尘的仙子。
可这容貌比女子还倾城、看起来仿佛仙子一般的男子,言行举止却与他的容貌相去甚远,抑或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只见他打着一把伞面绘着江南水色的油纸伞走到那正北第五进院内正房前的廊下时便将那伞随意地扔在了廊下,边抬脚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边笑吟吟地扬声道:“小倾倾,听说咱儿子不见了,是也不是啊?”
这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
无人应声,堂屋里安安静静,只有西面的曳地纱帐在灌进窗户的夜风中轻轻飘晃着。
男子入了堂屋后径自撩了衣摆坐在了坐北面南的主人家座位上,拈了放在手边茶几上的捏成海棠花模样的糕点便往嘴里扔,待他抹了嘴角的糕点沫子后才又听得他笑吟吟道:“怎么?咱儿子还没找到?是不是你又欺负咱儿子了?”
少顷的沉默后,只听那曳地的纱帐后有男子淡然无波的声音响起,“再过半个时辰,若是还不见他回来,你去找。”
“我去找?”白衣男子咬着糕点,嗤声道,“你拉的屎没擦干净屁股,让我帮你擦?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再说了,现在可是在下雨,万一打雷,我岂不是死在外边了?我可是专程到小倾倾你这儿来躲的,你这么爱我,此刻一定恨不得把我抱怀里哄我不要怕,来来来,既然你这般热情,我就满足你了。”白衣男子说完,将指尖捏着的糕点抛进了嘴里,拍拍手,站起身便朝纱帐的方向走去。
“滚。”
“你居然这么无情,哼,我去把咱儿子找回来,让咱儿子抱我。”
白衣男子瞪了纱帐的方向一眼,转身便出了堂屋。
屋子里重新归于沉寂,好似没有人存在似的。
------题外话------
阿离确实听得懂兽语,这是本文的一个小设定,这个设定让叔心里十分忐忑,怕姑娘们不能接受,不过设定已出,就不会再改,关于这个设定,后文会慢慢写到,不着急啊~
☆、007、何时当起了母亲来?
安北侯府宅邸宽广,除开前后院里几个大的院子与十数个小院不说,还有一张人工凿开的湖,名玉湖。
玉湖位于安北侯府西面,离前后院稍有一小段路的距离,这院子里的女人小姐们暇时喜好到这湖边走走,夜里几乎无人前来。
此时的玉湖在夜色里只是墨色一片,雨水打在湖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似是永不会止息的涟漪。
湖边的垂柳在风雨中摇晃得厉害,柳条垂弯得末梢近乎触到了湖面,风雨明明不算大,却又让人觉得风烈雨大。
摇晃不已的垂柳旁,有火光。
火光从风灯里透出来,风灯也随着风雨摇晃不止,垂柳似将火光割得破碎。
这本是个坐卧屋中可以看雨打芭蕉的清凉惬意雨夜,只是似乎有人觉得坐卧屋中听雨声不够惬意,偏要到这风雨颇大的玉湖边来赏根本就漆黑一片的夜“景”。
湖边垂柳下的风灯有两盏,打灯的是两名身穿青绿色布衣的婢子,两名婢子之间,是一名身材颇壮、年纪四十五六的嬷嬷,嬷嬷手里打着一把宽大的油纸伞,撑开的伞面挡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此时的油纸伞下,除了站着的嬷嬷外,还站着一名年纪三十二三模样的年轻妇人,桃花面,杏眼樱唇,着一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外罩一件烟萝纱衣,立于昏黄火光的雨夜中,仿佛一朵娇弱的芍药,柔媚得令人欲将其折枝。
她的身上,似有种天然的柔媚,似乎只要嫣然一笑,就总能让人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个年轻的妇人此刻也正在笑,看着玉湖的方向在笑,却不是笑得嫣然妩媚,而是笑得阴狠。
此刻的玉湖里,不仅有欲拂湖面的垂柳与不断从墨色苍穹洒下的雨水,还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浑身已经完全湿透的女人。
女人泡在湖水里,湖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肩膀,再差一点就要没过她的下巴。
她在往湖心的方向走,她的神色很伤心很焦急,就好像是她要到湖心去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若芍药一般柔媚的妇人站在湖岸边看着她,看着她笑,边笑边柔声诱惑道:“对,就是这样慢慢往湖心走去,你的小宝就在湖心那儿,我瞧见她了,你瞧见没有?”
“没有没有,我没瞧见!”泡在湖水里的女人情绪很激动,只见她忽地在湖水里踢打起腿脚,忽然,她在湖水里一个趄趔,噗通一声,整个人便栽进了湖水里!
“你过去了,自然就能看见了。”湖边的女人笑意更浓。
湖水里的女人在扑腾,双手将湖水打得激起一串又一串水花,她的人在湖水里沉沉浮浮。
湖边打着风灯的婢子将灯杆抓得紧紧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在湖水里扑腾的女人。
这个玉湖,可是有五丈深,若是不识水性的人掉下去的话……
婢子不禁吞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