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只要一想自己给儿子娶了个两百两嫁妆的儿媳妇,亲朋好友议论纷纷的模样,还有老太太那不屑的眼神,田氏的小心思全都不翼而飞了。

她当下便一拍大腿,狠狠道:“不接了!还接什么啊,接了我在这个家里头就更没地儿了!快,乖女儿你快替娘写信回了你外祖母!”

**

曾淑劝慰完母亲,看着她把抹额一扯,下了床风风火火地要去厨房给她炖肉吃,于是便领着人回到正房陪祖母喝茶。

祖母邹氏是一个睿智的老太太,她是曾淑祖父尚未考中举人时迎娶的继室。生有一儿一女,就是家里的二老爷,大姑太太,不过如今这一儿一女都不在她的身边。

曾淑的二叔性子活络,考中进士后在京城某个衙门里待了三年就不耐烦了,然后靠着岳家的门路外放到江南做官,至今已有五年光景。他自己休假少不常回来,但是年节以及老太太寿辰是次次不忘的,每回都会派人送妻儿进京,连带着还有一车又一车的丰厚节礼。

至于曾淑的大姑,很多年前就已远嫁南方,自亲家刘老太爷致仕那一年两家见过之后,至今已有差不多十年没上京了。

……

邹氏的院子里空落落的,丫鬟们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曾淑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正欲开口却听得里头传来祖母刻意压低的声音。

“……送个刚及笄的姑娘来,打量着谁不知道呢,当初老大到了年纪就送了个大姑娘,如今老二到了年纪就送个三姑娘。”

“……感情这是把当年的事给忘了。”

“全家除了个老的外全都是白身,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秀才孙女的名号。”老太太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就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教养还想做曾家孙媳……总是仗着往日的情面……没脸没皮……”

曾淑站在了原地,听到里面继续说道。

“老太太,田家这几十年就出了曾家这一门贵亲,想着亲上加亲也是人之常情。”这声音是曾淑熟悉的,伺候了邹氏几十年的徐嬷嬷,她语中带笑地继续说道。

“您也别操心了,您如今给挑的这两个孙媳都是好的,往后也就好了,妻贤夫祸少,大爷和二爷以后也能和二老爷家里的三爷、六爷相互扶持。”

“那当然,”邹氏有些得意地道:“田氏以为二儿媳妇是她选,但其实是我早就相看好的,田家的女人,再别想进曾家的门!”

……

“祖母——”

曾淑加重了脚步,等不及身后的丫鬟动手就自己掀了帘子快步走了进去,高兴地道:“我回来了!”

屋子里,邹氏着一件褐色缎子做的衣裳,额头戴着同色上镶红宝石绣着吉祥纹的抹额,正懒懒地歪坐着一边身子剥荔枝吃。

徐嬷嬷的手里则拿着一柄竹制的鸡毛掸子,正扫着多宝架上的落灰。

两个老人看到曾淑回来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邹氏更是乐呵呵地朝她招手,“回来了,都和你娘说好了?”

“都好了。”

曾淑上前几步在祖母旁边坐下,眨眨眼,“我跟娘说三表妹来了得她出嫁妆才能嫁得出去,还有若是她和二哥看对了眼,那可就难办了。二哥错失一门好亲事不说,三表妹身份太低也配不上二哥。”

“然后娘就醒悟了。”

“我刚刚替她写了封信给外祖母,拒了这事,还跟外祖母说请她老人家多费心再给三表妹寻门好的亲事。并且让人从库房里收拾了四个箱子送过去,说是我娘给三表妹的添妆,如此也就了了。”

“这样就好。”对于曾淑的处置,邹氏满意地点头,“请神容易送神难,田家三姑娘那身份不上不下的,来到京城就只是你爹的外侄女,这样的身份若没有侯府抬举连个举人都嫁不了。”

“而你如今在侯府举步维艰,根基未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邹氏略微解释后又道:“再说了,你二哥如今亲事也定下了,就预备着今年考完乡试就成亲,接个刚及笄的表妹到家里来,若是以后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惹得亲家不快,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我才没拦着你娘让人去请你,”她说完这些和蔼地看着曾淑,“侯府那头没说什么吧?”

“没呢,”曾淑也赞同祖母的意思,轻快地回道:“如今侯爷在家,我自在得很,本来他也要和我一起来的,但宫里头来人说陛下有事寻他,他就到宫里去了。”

“对了祖母,这荔枝您尝着如何?若是喜欢我那还有半篓子呢,侯爷说甜滋滋的他不爱吃这个。”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滚圆的荔枝被放在邹氏左手边的条几上便站起身子,走过去坐下,伸手拿了一颗。

“你自己吃吧,我刚刚已经吃过两颗了。”邹氏指了指条几上一小堆荔枝皮,“这东西烧心,吃多了我晚上睡不好,你也少吃一些。”

“嗯嗯,”曾淑把手上剥好的这个放到嘴里,含含糊糊地点头道:“我也不太爱吃这个,要剥壳还要吐核,好麻烦的。有这功夫不如吃几片西边来的蜜瓜,那个才好吃,咬上满满的一大口,脆甜。”

邹氏被她逗笑了,“家里给了你两个陪嫁丫鬟,到了侯府之后侯爷又给你挑了四个,六个人伺候着你,这等子事哪用得着你来动手?让她们挑干净了放到碗里你夹着吃就是了,还不用脏了手。”

话音刚落,曾淑就不小心用力过度,粘了满手的汁水。

邹氏无奈地摇头,“哎呦,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快,你们去取了水来,再拿干净的巾子给姑娘擦擦手。”

丫鬟们听罢顿时四散而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人端着铜盆、捧着巾子回来侍候。

“别人剥的不是那个味,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曾淑的手从铜盆上拿起,一边接过丫鬟递上的温热巾子擦去手上的水珠,一边解释。

“随你吧,”邹氏呵呵笑,“知道你要回来,我让人开了一坛梅子酒,待会儿你喝两盅。”

“哇,是徐嬷嬷渍的梅子酒吗?”曾淑惊喜地看向对面的徐嬷嬷,“那我可得多喝两杯,徐嬷嬷渍的梅子酒味儿最好了,别人做的都不是那个味。”

徐嬷嬷听她这么一说,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去岁渍的梅子酒还有好些,家里头就您和老太太爱喝,自您出嫁后老太太也喝得少了,如今还剩许多呢,老奴这就去再起两坛子,待会儿给姑娘您带回去。”

“不过也莫要多喝,这酒后劲重着呢,喝多了仔细头疼。”

“多谢嬷嬷!”曾淑开心地笑着。

……

在曾府耽搁了一些时辰,等曾淑乘着马车启程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道路上除了他们这些赶着回去的人和车外,还有就是两旁趁着宵禁来临前想要多卖些银钱的摊贩们。

“卖包子咯,又香又甜的包子。”

“七孔针、五色线,十文一份嘞!”

“髓饼,这位老爷要不要尝一尝热乎的髓饼?我这儿的髓饼可是刚从武成王庙前的海州张家那儿拿的,一斤只需五十个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