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2)

月待圆时 怀愫 3784 字 17天前

统共三间空屋子,一大两小,石桂绿萼一人一间小的,秋娘跟喜子一间屋,一间屋子一张板床一张桌子,跟石桂原来住在鸳鸯馆里的屋子差不多,却有前后两扇大窗户,打开来就能看见后院那一片菜地,抬头就是满天的星星。

屋里点了艾条熏蚊子,一家子就站在屋外头,把门窗都关得牢牢的,坐在小杌子上,秋娘一句话都没说,石桂却拉拉她的手,知道她放下了半颗心道:“娘莫急,等咱们安顿下来,就去找爹。”

秋娘才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拉了她道:“你同叶家姑娘说定了房租没有?”她原是想当帮佣的,可叶家不缺人手,石桂知道她这又是住得不安稳了,拍拍她的手:“娘莫急,姑娘这儿差的人多着呢。”

光是衣食两样,就少不得秋娘,石桂这么说,秋娘便放了心,一时三刻支不起摊子来,她又怕白吃白住,总不能让女儿去赔小心。

几个人都在船上呆了半个多月,踩上实地了,反倒有些睡不踏实了,石桂坐在床上栓上门,把小匣子里头的银子全倒出来,又点了一回。

屋里的家具太简单了些,怎么也得添置起来,总不能连个装衣裳的柜子都没有,喜子也得去读书,可这地儿的话都听不懂,要往哪里读书?还有秋娘绿萼的摊子又得支在哪儿,还得去打听石头的下落,想了一会儿,蹙了眉头,干脆收起钱来,吹了灯打开窗。

夜晚带来些野花香,分明白日里还潮乎乎的,夜里竟清爽起来,石桂看着一天的星星,想起了明月,喜子一天恨不得念叨百来回,这会儿也不知道明月在什么地方。

想到明月,就想到她那匣子里头藏着的红荷包,那银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揣在手上觉得沉,摆在心上更觉得沉,明月自然不是不好,可总是孩子似的,看着就是个孩儿模样,可他这样掏心掏肺不留半点余地,反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月的行踪是最容易问出来的,让喜子带着礼往吴千户家里走一趟,自然就知道他这会儿在哪个营里,可一旦找到了人,又要说些什么呢。

在船上的时候倒头就睡,有屋子了反而睡不着,石桂趴在窗边吹了会风,这才关了窗躺到床上去,明儿还得跟着叶文心去拜访纪夫人,叶氏既留了信,就得上门一回,还不知道叶氏那一大笔的资财,纪夫人是怎么打算的。

叶氏信里写的,叶文心没瞒着石桂,告诉她叶氏把给她的东西分作了两半,一半给了纪夫人,说是保管相托,到了地方让她们去拜访纪夫人,若是她给,就常来常往,若是她不给,也要常来常往,便是当了相托的赠礼也好,总能护得叶文心一二。

叶氏这辈子怕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论她还不还,叶文心都是要上门拜访去的,叶氏给的已经足够多了,她心里觉得不必,也还是想着要去拜会这位夫人,看看姑娘究竟是不是信错了人。

石桂早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三四万两银子的东西,可不定真的就会拿出来,哪一个能打这个包票,只劝叶文心走动,装着不知,总能有人庇护。

石桂闷头盖了被子,被子也是潮乎乎的,模模糊糊的想着明儿要拿出去晒,床上盖的用的,总带着些湿气,枕在枕上,迷迷登登睡过去,夜里竟梦见了明月。

还是那个有月亮的晚上,他眼睛亮晶晶的,从怀里掏出个红荷包,眉梢眼角都笑意,浓眉笑眼,咧了一口白牙,整个人都飞扬起来,把荷包塞到石桂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姨妈终于正常了

终于又是二十八天了

妹子们酵素不要乱吃,嘤嘤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82章初来

石桂做了一晚上梦,迷迷蒙蒙乱纷纷的,先是梦见了明月送给她银锁,问她是不是现在不要了还是以后也不要了,跟着就是和他一起在山坡上,他说你想去,那就去。

梦里的明月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色,只知道他带着笑意,目光灼灼的盯着石桂,石桂先还睡不踏实,后来的梦就记不起来了,一觉睡到鸡打鸣。

她在别苑这些日子,早就听得习惯了,连带着叶文心也听习惯了,捂着脑袋坐起来,抻直了身子伸个懒腰,推开窗户,外头天还没亮透,只看见一只公鸡扑着翅膀跳到后院那棵大树的树枝上,踱了两步,神气活现的放嗓又叫一声。

石桂起来打水,今儿要办的事许多,屋里大件的家具不齐全,小件的东西也都没有,她们也不可能带着脸盆浴桶来穗州,这些全都再买,屋里要添的都些记着,叫宝芝带着她进城一趟,先摸一摸地方,她爹是向导中人,总能知道哪一家的东西又好又便宜。

阿珍也到后院来打水,石桂一家子是住在挨着后院的这一排屋子里,推开窗就看见阿珍拎着水桶送到各人房门边,看见石桂打开窗,头发还没挽起来,冲她笑一笑。

外头晨雾未散,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石桂罩上夹衣,打开妆奁,取了篦子正要梳头,忽的笑开来,这许多年好容易学了牡丹头双螺髻,早上起来光是梳头都要花许多功夫,总归已经到了穗州了,昨儿在街上见着的都是梳了大辫子的姑娘,她也把乌溜溜的头发梳成一把,分成三股编成一条油光水亮的长辫子,垂在襟前,想一想又在上头缀了一朵红绒花。

秋娘绿萼也起来了,喜子听见鸡叫就到院子里头打拳头,石桂捧了水盆往叶文心房里去,叶文心披了衣裳正梳头,看见石桂这么个打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才来了几个时辰,你怎么就改了打扮了?”

石桂摸摸辫子:“这多清爽,我本来就不耐烦梳头。”这倒是真话,石桂一直没学会怎么给叶文心梳那些个繁复的发髻,一络一络的又要绕又要编,又得上压发扁簪,花式还不相同,梳什么头就得用什么发饰,她手上灵巧,偏偏这个不肯花心思,从来都是丫头里边不爱打扮的。

叶文心都比她拿手些,收拾了衣裳,对石桂道:“今儿先摸摸门,我写张花笺,送给纪夫人去,她若是有回信,咱们再去。”

若是没回信,那也不必见了,叶文心自来是个剔透的人,富贵的时候上门都不定肯伸手帮一帮,何况如今这景况,人走茶凉,叶氏人都不在了,别个也不一定就能记着情分。

石桂想的也是一样,纪夫人见过两回,只知道是个很和善的人,叶氏在时也确是帮过余容,虽是有情宜在的,也不能想着事事靠在别个身上,还得自己立起来。

叶文心梳了头,换上一件白底绣小朵花菊的绸缎夹衣,底下一条墨绿的裙子,预备着纪夫人要见她,石桂咬咬唇,也不同她吞吐了,问道:“太太怕是没把这事儿告诉老太太,咱们也就别让高管事知道了。”

叶文心一怔,轻笑一声:“我倒忘了这个。”还换了家常衣衫,吃了一碗豆浆山药粥,高升家进来问:“我男人要往田庄上去瞧一回,看看他们春耕尽不尽心,少爷姑娘要不要一道跟着去看看。”

往后这一摊子事儿怕还是高升来跑,高升跑不动时,就交给高甲,便是老太太老太爷没了,还有宋荫堂在,宋家总要交到他手里,他这样孝顺,怎么会忘了照顾表弟表妹。

叶文澜跟着一起跑田庄,叶文心却想去城里走走看看,叶文澜笑起来:“带上朱阿生,你们买什么他也能帮个手。”

朱阿生是阿珍的哥哥,也不会说官话,黑脸盘看上去很憨实的模样,就在门边等着她们,宝芝早早就来了,她还是昨天那付打扮,笑盈盈的问一声好,知道她们要找布政使右参议纪大人家,眼珠一转就点了头。

这些个官家都住在一片住着,就连衙差都有自己的地盘,只要走到那条街上,找个门子问一声就成,石桂又问宝芝:“姑娘这么出门去,要不要戴帏帽儿?”

宝芝常在码头,知道南来北往的官家女眷个个都要戴上帽子,再不会抛头露面,可要真个遮掩起来,别个一看就知是家里头富裕的,她还是个小姑娘,一时倒拿不定主意,反是叶文心道:“别难为她了,我也梳条辫子罢。”

头发上缀了几朵小珠花,穿了蓝绿绸的衣裳,收拾得干干净净,石桂带上秋娘绿萼喜子,一家子浩浩荡荡进了城。

这儿离城门不远,也不坐旱轿了,慢悠悠走着进了城,叶文心长到这样大,还是头一回靠着脚走这许多路,她却半点也不觉得累,早上天还有些凉,她在脖子里系了一条软纱巾,因着生得皮子细白,动人处更胜石桂,两个手挽了手,守城门的兵丁不错眼的盯着瞧了一回。

一看就知道她们是打南边来的,宝芝跟她们说的又是官话,告诉她们一城分得几条街,街上卖的东西都不相同,脂粉街就是卖胭脂的,绫罗街上就是卖布卖绸的,因着一条街都是,也不怕以次充好,一连那许多铺子,短斤少两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穗州城很是繁华,清早城门边就有许多人进出,西人不出穗州地界,农庄里头绝少看见,进了城门十个里头却有四五个是西人,听他们叽叽咕咕不知说得什么,石桂留神听了,也还是一句都不懂。

街上有男有女,车马轿子各有其道,宝芝知道她们出来是买小物件的,便领着她们去了一间铺子,石桂问了价,挑捡着买了短柜,又买竹席浴桶,脸盆架子铜盆皂盒,这儿的镜子易得,比金陵城里买的还更便宜些,问了价依旧太贵,一屋里买上巴掌大的那么一块。

买的东西多了,店家十分殷勤,知道是新来的,还想做一笔家具生意,便说肯送货上门去,若有缺的东西,他再记下来,一并送到府上。

这就省了许多事,宝芝挑的这一家价钱也算公道,石桂同他谈妥了,让宝芝告诉他地方,让他写个货单,那掌柜看见女人会写字半点也不惊奇,替他记货的便是女儿,横平坚直写的也很清楚,

付了定钱给了单子,头一桩事就算干完了。

女人家逛街总是欢喜的,何况这几个都没正正经经的上过街,绿萼跟秋娘倒还好上些,也一意盯着那些个食肆,看看他们卖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