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扫过林阿宝粉嫩粉嫩脸颊,指尖一动笑意深上两分。顾恺之哈哈抚掌迭声笑了几声‘当得、当得’。两人辰时末入府,聊到未时三刻才出得府来,临走之时顾恺之要送林阿宝一幅画。
言道:“我与小郎君投缘,此画聊以相赠,望小郎君不忘初心在画作一途走的更远。”
林阿宝受宠若惊,顾画圣的作品后世随便一幅都是七位数以上,且可遇不可求,如此贵重的东西如何敢收?正待拒绝,谢安已然取了画随手放林阿定手上。
“长者赠不敢辞。”不容拒绝让他收下画,又道:“长康兄手上的收藏画卷有近三成都是从我手上夺去的,只得他这一卷不算失礼。”
顾恺之干咳下抬头望天。
林阿宝想了下还是收了画卷,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待他画作大成再回赠一幅就是,画家相互赠画视为一大雅事,想来顾画圣应该不会嫌弃才是。毕竟在东晋能与他齐名的画家真心不多。
“多谢顾先生。”
“小郎君客气。”
相互拜别,谢安携林阿宝上马车。马车依呀驶出街道,林阿宝忍不住打开画轴,赫然是一幅以樱花为主的画作,细看周边情景不就是郊外庭院么?
谢安神情微顿,没想到对方会送这幅画。
林阿宝只觉的男神画的哪哪都好,拽着画舍不得放手,眼睛晶亮道:“有老师曾与我说过,一幅好画不在形而在意,而意的层次无穷尽,赏画者眼界不同赏出来的味道就也不相同,这样做到雅俗共赏的才是真正的大师之作。”
初看是樱花的灿烂,细看却是花败的悲凉,这就是顾恺之这幅画里的意境层次。谢安对林阿宝眼中看到的意境很感兴趣,问:“小郎君品出的可是花败的悲凉?还是花开的灿烂?”
“悲凉?”林阿宝惊讶谢大佬的用词,摇首:“花败固然可惜,但我觉的,花败只是自然轮回,就像人有生死、潮有涨落、月有圆缺,换种说法,人若没有死何谓生?潮没有落何谓涨?月没有缺又何谓圆?花开,花败,来年再生,花败最多只说的上很可惜,而且我想,花败是离花开又近了一步,应该是期待才对。”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么?花开花败是一个循环的圆,悲凉不过是赏花者自已强加给樱花的情感罢了。
闻言,谢安是又欢喜又触动。欢喜的是这一番点评可见林阿宝品质如美玉般通透无暇,触动的自然是对方与自己想的不谋而合。知已难求,若心上人亦是知已,夫复何求?
谢大佬你纯粹想多。傻白甜林阿宝也就绘画上这点天赋了,不论旁的单之前脑补,若知道怕不是弄(men)死人的心都有。当然,此弄(men)非彼弄。
扯远了。心里触动的谢安自暗格取出一物。
林阿宝满脸惊讶:“这是我之前压袍的紫晶石坠儿?”
谢安颔首:“之前落在谢府,一时之间俗事缠身即不记得归还。小郎君务怪。”
半点没察觉异样的林阿宝接过东西诚惶诚恐道:“原是我粗心大意丢了,怎怪世叔?能找回来还要多谢世叔惦记才是。”
紫晶石自然换成了更为珍贵的紫宝石,一念之间留了些许时日,如今到是最好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当然,谢安没想过林阿宝会是路,路另有其人。
事实证明谢安的投石问路效果显著。原本丢了的东西又找回来纪夫人自然会关注一二,这一关注,旁人瞧不出区别,放纪夫人那却是天差地别。
捏着坠儿心惊肉跳,纪夫人脸上笑意怎么都挂不住了,却又怕吓着林阿宝只勉强扯了扯嘴角问:“这坠儿是谢安石给你找回来的?哪找到的?什么时候找到的?又怎么挑这时候送回来?”
傻白甜林阿宝感觉不对,狐疑问:“阿娘,坠儿找回来不好吗?当初丢了你可是数落我好一阵呢。”
可问题找回来的不是原物呀!纪夫人看着半点不自知的林阿宝简直了,只得道:“东西留我这,找时间我让绣娘给你换个花样编。去做功课吧,待你爹回来是要查的。”
“哦,顾先生送我的画阿娘不看了?”
“不看了。”儿子都被人叼碗里了哪还有心思看画?!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笨蛋哥哥就要被叼别人碗里了!好着急!
谢安:两位妻弟午安。
第27章 林小郎君
一时间纪夫人心里是又气又恼又无奈又愤怒, 思绪乱成一锅粥什么心思都没了,没两句打发林阿宝去做功课, 转尔让人去门口等着老爷回府,便关上门来呆坐了好几个时辰。
酉时末回府的林遵文被候着的仆人领回正院, 见自家夫人大白天的关着门, 一时狐疑问:“夫人怎么大白天的关门?”
纪夫人扯了扯嘴角,示意后边仆人:“都出去吧。关上门。”
仆人行礼告退,带上门。静寂的空间让林遵文察觉事态严重,走了来捏捏自家夫人冰凉指尖,一脸担忧:“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说出来为夫给你解决!”
“不是庄子上的事。”纪夫人抬起眼皮示意桌上:“你瞧瞧这个。”
“这不是阿宝之前压袍的紫晶石坠儿么?不是说丢了么?什么地方找回来了?”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粗心让纪夫人气极反笑:“老爷再好好瞧瞧。”说着取出之前剩下的一些零散紫晶石。
不懂的人单看觉不出味来,但两者放一起,那差别就大了去了。这就是正品跟赝品的区别。品相上佳的紫晶石单看瞧着漂亮, 但跟品相完美的紫宝石一比,那通透感及颜色饱满感就相差一个等级。
后知后觉的林遵文瞧出不对, 冲着光线比了比, 愕然不已:“夫人这是何意?”
“阿宝今日应谢安石约回来别在腰上, 说是对方捡到了,但一时间俗务缠身以至现在才归还。”结果归还来的紫晶石已然换成最上等的紫宝石, 这两者意义能一样么?想起林阿宝那半点不觉的模样纪夫人就堵心。
“东西丢了一个多月今日才归还?”林遵文放下坠儿, 拧眉。什么俗务缠身这理由也就骗骗自家傻白甜儿子, 林遵文却是万万不敢信的,看自家夫人也是不信的,沉思片刻问:“谢安石之意, 夫人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纪夫人冷笑:“老爷还记得之前妾身说过谢安石待阿宝的态度让人心惊肉跳?老爷还言道妾身想多了,可如今回头看看,哪是妾身想多了?是他谢安石本就起了旁的心思!”
“夫人先别动气,或许有旁的误会也没一定。”林遵文想劝,却被自家夫人截断。纪夫人连自谦的称呼都顾不得了,气的眼眶通红。
“什么叫我别动气?什么叫别旁的误会?这紫晶石跟紫宝石的价值区别老爷难道不懂?这么一颗紫宝石够卖一车紫晶石了!捡了东西还或不还另当别论,怎么翩翩捡了又换了贵重宝石还回来?想想他对阿宝的特殊态度,再比对这种行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咳!夫人慎言。”
纪夫人堵了下,深呼口气又道:“谢安石比阿宝年长近十一岁。就算阿宝不成亲生子找人结契,他谢安石也不合适!”
林遵文到不这么想,如果自家儿子找人结契,没有比谢安石更合适的人了。当然这时候说纯粹就是堵自家夫人的心,宠夫人的林遵文绝不能这么干,想了想道:“夫人先别急。谢安石起没起旁的心思还待论定,没准是坠儿落在谢府出了什么差池,他谢安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换下晶石也不一定。就算有这旁的心思,夫人想想对方的君子名声,以及谢府百年清誉,还能做下强取豪夺之事不成?”
这就是家有主心骨的好处了。纪夫人顺了顺乱成一锅粥的心,舒口气问:“那老爷觉着该如何是好?”
“敌不动我不动。谢安石此举如是存了投石问路的心,那夫人就更得沉住气。需知男儿结契等同儿女亲家,是结亲不是结仇,他谢安石若有心决计不会就此罢手,我们等着就是。不过夫人要看好阿宝,也要先瞒着他,一来防着阿宝被骗,二来也防着我们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闹的两家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