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镇北军夜袭永州,十万白家军拼死抵抗。
“撤!”白惊蛰见好就收,见镇北军后退后,大喊一声。
出城迎战的人迅速撤回城内。
城中四处起火,到处是断壁残垣。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闸北河边堆了一堆黑炭,永州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个位置曾经伫立着名扬天下的——
四通酒楼。
白惊蛰翻身下马,将头盔拿下,满脸血污,衣领处隐隐露出一截纱布。
“将军。”在各处迎战的校尉官都朝她聚拢,白惊蛰扫了一眼,没差人,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担心镇北军待会儿会卷土重来,白惊蛰抓紧时间重新部署防御,每个人领了命都退下。
“彦青,我们先回趟将军府。”白惊蛰对刚刚一直站在后面的彦青道,说完转身就往前走,走出几步,却没听到他跟来的声音,不由回头,却在看清的一瞬,瞳孔陡然放大。
彦青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脸上惨白,却还冲白惊蛰微微一笑,“蓁蓁,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来,人就要下倒。
“彦青!”白惊蛰大惊,冲过去一把扶住他。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那像断线珠子往地上滴的血,白惊蛰只觉得所有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连彦青她都扶不住,抱着他直往地上坐。
白惊蛰脸色惨白地地伸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可是却怎么都捂不住,温热的血很快就漫过她的指缝直往下淌。
“彦青。你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云桑。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她神情有些呆滞,眼睛一刻不敢从彦青身上移开,歇斯底里喊:“来人!快来人!”
“将军!”
“马上去找付云桑过来!”
“是!”
怀里的人突然吐血不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白惊蛰浑身颤抖,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污,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彦青。云桑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你有事。”视线突然模糊。
彦青咳嗽一声,血止不住往外涌,脸上到处是血污,见她哭,强忍着将血生生咽了回去,抬手抚上白惊蛰的脸。
白惊蛰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浑身抖个不停,“……彦青。”
彦青看着她,艰难地勾出一抹笑,低喃一句,“抱歉,我……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你了……咳咳!”
咳出来的全是血。
白惊蛰惊慌失措地抱紧他,呜咽出声,“别说了,别说了。”
而怀里的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脸上还带着笑,“别哭……小不点……”
一如很多年,他第一次见她,便是这样,带着叫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叫她小不点。
话音未落,白惊蛰就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突然软了下去。
白惊蛰睁大了眼睛看着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忽然喘不过气,只大口大口往外出气,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将他抱住,埋着头,外面还有几十万敌军虎视眈眈,作为一军之帅,她只敢发出很小的声音。
极痛却极压抑。
*
后山上的一个山洞里。
因为战况越来越紧张,城中房屋多数被毁,受伤的士兵也越来越多。担心一旦城破,孙威便会下令屠城,为了尽可能保住更多的人,几日前白惊蛰已经下令让受伤的士兵都转移到这个山洞之中。
彦青静静地躺在一堆枯草上,如若不是身上那些血迹,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惊蛰要了热水,跪在地上,浸湿方巾,一点一点帮他把脸上的血污擦去。
付云桑在一旁看着,见她不哭不闹,反而觉得害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好半天才低低叫了一声,“蓁蓁……”
白惊蛰手上动作不停,“我没事。只是他生前最爱干净,我现在却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找不出来替他换上。”
“彦青会都明白的。”
外面又传来了开战的号角声。
“将军……”外面有人催促。
白惊蛰看着那张安静又熟悉的脸,放下已经被血染红的方巾,顿了片刻后起身,刚一转身,手被付云桑一把抓住。
“我跟你一起去。”她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
“去哪儿?”
“杀敌。”
白惊蛰一怔,最后还是将她的手挣开,浅笑,“你一个看病抓药的人上什么战场?上阵杀敌是我们这些人的事。”口吻轻松,就像以往两人斗嘴时一般,可是这样的轻松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白惊蛰弯腰从彦青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反手绑在自己额头上,“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等她回答,已大步走向洞外,
彦青,你放心,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