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活着,却得知真正的自己已经死了,那是什么滋味儿?
怪不得舅舅看到她会难过!
“表姑娘,你怎么哭了?”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落下泪来,秋菊诧异极了。
徐柔嘉回神,摸摸脸庞,这才发觉自己哭了。
为何哭?
徐柔嘉不知道该怎么向秋菊解释,她动动嘴唇,到底太难受,徐柔嘉转身就朝自己的厢房跑去。秋菊不放心,焦急地跟着,徐柔嘉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好憋回眼泪,临时想个借口应付秋菊:“秋菊姐姐,我害怕,如果王爷知道我跟哥哥谈论过柔嘉郡主,他会不会赶我们走?”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杏眼,认真又惶恐。
秋菊忙道:“你不说我不说,王爷不会知道的,表小姐莫怕。”
也只有她这种小地方出身的丫鬟,才会理解表姑娘对王爷的畏惧,想她刚进府的时候,被教习嬷嬷们吓唬的觉得王爷简直凶如猛兽,万万招惹不得。可时间长了,秋菊便发现王爷虽然尊贵威严,但只要底下人不犯大错,王爷也挺和善的。
徐柔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秋菊又安慰了她一会儿,便回上房做事了。
徐柔嘉一个人回了厢房,让丫鬟守在外面,她进屋就趴到床上,埋进被子呜咽起来。
徐柔嘉不想当阿桃,她还寄希望于进宫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可好,她的身体都下葬了,她根本无法再回去!
.
小月居上房,陆氏睡醒了,想起昨晚淳王的“商量”,陆氏立即吩咐秋菊请小侄女过来。
徐柔嘉哭得太久,眼睛都肿了,知道瞒不过去,路上她与秋菊合谋编了个借口,就说她早上摔了跟头才哭的。
有秋菊帮忙掩饰,陆氏没有怀疑,只是看着徐柔嘉肿似核桃的眼睛,再想想淳王竟狠心要把小侄女送进宫,陆氏越发心疼,伸手就将徐柔嘉拉到身旁坐下了。
徐柔嘉不解,闻着陆氏身上淡淡的清香,她疑惑问道:“姑母,你怎么了?”
陆氏咬了咬唇。
昨晚淳王先“惩罚”了她一顿,事后她见淳王一脸满足,壮着胆子要求淳王不许再打侄女的主意,淳王眯眯眼睛,并没有给她肯定的回复,她催的多了,淳王就继续惩罚她。
陆氏绝不会妥协,但她担心淳王欺负侄女年纪小,利用荣华富贵哄骗侄女进宫。
淳王的心思未明,陆氏暂且不好吓唬侄女,思来想去,陆氏给小姑娘讲了几桩深宫惨案。
徐柔嘉听得糊里糊涂的,猜不透陆氏的目的,而且她也没心思细想。
.
陆氏只是个姨娘,按照规矩,除非淳王有命,周岐每个月只有三次来小月居探望亲母的资格。
因此,今日周岐就没过来了。
淳王却连续第三日驾临小月居。
陆氏防备地来陪客,淳王一脸威严,一句话都没同陆氏讲,直接让人叫徐柔嘉过来。
陆氏急了,哀求地看着淳王:“王爷……”
“闭嘴。”淳王无情地打断她,不给陆氏求情的机会。笑话,这是淳王府,他是淳王,王府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做什么还需要一个姨娘同意?昨晚陆氏献媚,淳王不睡白不睡,但他要孝敬母妃,此事绝不会因陆氏而改。
男人下了床就不认人了,陆氏心中暗恨,却不敢在这时候忤逆淳王。
站在一侧,陆氏望着门口,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
徐柔嘉心不在焉地来了厅堂,看到亲舅舅,徐柔嘉好想扑过去大哭一场。
但徐柔嘉忍住了。
下午她想了很多,受不了身死的打击,徐柔嘉曾冒出向舅舅、外祖母道出一切的冲动,然而随着她渐渐平静下来,徐柔嘉又开始退缩。
外祖母、舅舅都很疼她,可那疼爱足以压过他们对鬼神的忌惮吗?
外祖母是她最亲最敬爱的人,但外祖母的疼爱不仅仅要给她,也要分给淳王与她的孙子孙女们,如果徐柔嘉还在宫里好好的活着,她相信外祖母会给她十足的信任,但她变成阿桃了,无论她说什么自证身份,外祖母都会先抱怀疑态度。
就算外祖母与舅舅马上信了她是徐柔嘉,也不在乎她变成了一个寄居阿桃身体的鬼魂,当他们追问变故缘由,她该怎么□□无缝地解释?
从怀王、谢晋叛乱开始说?那就涉及到两代帝位传承,干系太大,若舅舅信了,认定龙椅早晚是他的,他会不会得意忘形以致于犯下影响皇外祖父立储决定的大错?若舅舅不信,她这个鬼魂轻言朝政,舅舅定容不了她。
假如不提怀王、谢晋叛乱,徐柔嘉就得编个谎言,可舅舅与外祖母都是老狐狸,徐柔嘉无法保证她能自圆其说,一旦露出纰漏,舅舅、外祖母彻底不信她了,她便连“阿桃”都不能再当。
辗转反侧,各种取舍,最终徐柔嘉选择继续当阿桃。
“阿桃给姑父请安。”站到厅堂中央,徐柔嘉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
淳王点点头,温声道:“宫里的惠妃娘娘是我的母妃,听说我多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小侄女,娘娘也想见见你,怎么样,阿桃愿意随我进宫拜见娘娘吗?”
外祖母要见她?
徐柔嘉很是吃惊,好在她心思敏捷,转瞬就明白舅舅为何如此安排了。
唯一的外孙女死了,外祖母肯定很伤心。
虽然不能表明身份,徐柔嘉还是想去见见外祖母。上辈子她毫无准备地随谢晋逃出京城,都没来得及跟外祖母道别,那段时日,外祖母肯定为她操碎了心。
“我可以吗?”徐柔嘉惊喜又忐忑地问。
小姑娘比陆氏配合多了,淳王松了口气,笑道:“当然可以,娘娘慈爱,最喜欢你这么大的女孩子。”
徐柔嘉腼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