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打扮,说实话,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泪眼朦胧的美眸,很容易使人触动吧。哪怕是女子见了她,也会心中一软。
可惜啊,这一招已经不灵了。
“贵嫔这是怎么了?谁还敢欺负了你不成。”
话音刚落,贺子芝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倒不是谁欺负了臣妾,只是……臣妾斗胆叫娘娘一声姜姐姐……从前咱们在女学那么要好,没成想入了宫却姐妹疏离。妹妹愚钝,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姐姐明示。”
模样楚楚可怜,谁能想得到她到最后竟然能露出那般恶毒的嘴脸。不怪姜樰自己不识人,实在是贺子芝隐藏太深。
“妹妹做了什么,难道妹妹不知道么?”
贺子芝怔了一怔,虽然她的确很想做些什么,但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么。她咬咬唇,说:“想来想去……姐姐难道是为妹妹昨日请陛下去和风殿而生气?”
姜樰不答对否,只平静地看着她,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她,且看她能否说出朵花儿来。
“……并不是妹妹有意的,昨天其实是翠屏她担心妹妹,自作主张,不知天高地厚跑去请陛下。妹妹已经罚了她,如今解释清楚了,还望姐姐原谅则个。”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可怜翠屏又背了黑锅。
其实姜樰大可不必和她彻底撕破脸,上辈子中了她的阴招,这辈子当以牙还牙,要用阴招便都用阴招才好。
总不能敌在暗我在明吧。
姜樰嘴角含笑,让她坐下,又命人奉上好茶:“贵嫔先润润口。”
贺子芝听话地喝了口茶,心里没底,恍惚觉得面前这个姜樰并不是原来那个,像换了个人似的。依照姜樰的性子,应该不会如此计较才对。
然而,她所看到的这个女子,似乎只是“皇后”而后。
“贵嫔言重了,本宫身为皇后当宽以待人。其实本宫原本便怀疑这不是贵嫔本意,如今说清楚了,本宫自然不会怪罪。”
姜樰话虽然说得明白,当即原谅了此事,但贺子芝心头不禁发毛。她倒是姐妹相称,可从头到尾姜樰都称她“贵嫔”,毫无亲近之意。
“姐姐……”
“好了。”姜樰打断她,眉尾微微挑起,叹口气道,“既然已经入了宫,你我皆身不由己。本宫身为皇后,当有皇后的样子,无论怎样都不该偏帮哪一位姐妹。本宫与贵嫔同在女学,又一同进宫,旁人定以为贵嫔会在本宫这里多讨到了什么好处。倘若本宫再与贵嫔走得近,令猜测疯传,反倒会让贵嫔在后宫无端树敌。本宫不愿和你再亲近的良苦用心,你难道不懂么?”
贺子芝一半相信一半不信。这样的说法实在牵强,但回想起姜樰一直以来的豁达性子,便又觉得她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第6章 做戏
魏恒进来崇光殿的时候,没想到贺子芝也在。他的脚步略微一滞,本就不怎么轻松的心情,又沉下去几分。
继而见姜樰面带笑意,似乎和贺子芝相谈甚欢,那样子与上辈子并无二致,一时心头便多了分担忧出来。
他纯善的皇后啊,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个和她姐妹相称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机与城府。就连他自己,如果没有见到上辈子的结局,也不会知道。
姜樰见他来了,忙起身迎上前去,脸上笑意渐浓,嘴角梨窝浅浅:“陛下总算回来了,可是累坏了?”
魏恒的目光在贺子芝身上一扫而过,见她一副纯良无害,低眉顺眼的模样,反倒心生厌恶,对她的见礼也只和善地点了个头。
“倒是不累——皇后和贵嫔说什么呢,煞是有趣的样子。”他说着,也不等宫女上茶,随手端起姜樰喝过的饮了一口。
很熟悉的味道,白芍的手艺。
姜樰见他虽有如此一问,却兴趣淡淡的模样,想来只是随口问问,便也敷衍道:“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事,陛下听了只怕会笑话。”
“那便不听了——朕来你这里小憩,午后陪朕去御花园散散心。”魏恒说罢便丢下两人,兀自进了寝殿,休息去了。
竟是一句话也未同贺子芝说。
贺子芝尚算有自知之明,接着便乖乖告退了。她实在弄不明白所谓的帝王心思,分明是皇帝费心将她弄进宫的,却总不给她好脸色。
哪怕当着姜樰的面,他忌惮姜家势力,私下里着人安抚自己两句也无不可。进宫才两天,可能是她太心急了吧。
姜府。
姜威刚从校场归来,在府门前下了马。即便不在战时,他也习惯了穿着铠甲,腰佩宝剑,虽已两鬓斑白,但仍行走如风,铠甲随着稳健的脚步发出铿铿声响。
尤其是在姜家才出了一位皇后之后,任谁也看得出这位大将军心情不错。
“老爷可算回来了!”行至内院,刚跨进院门,便有小厮凑上前来,拿着扇子为他扇风,接下他手中的盔帽,一路跟到书房。
姜威卸了铠甲,命人去唤长子姜平来见。
“说吧,何事?”
那一路跟到书房来的小厮这才从怀里摸出一封折了几折的信,小心翼翼递上来:“宫里来的,将军请过目。”
姜威本就惯来紧皱的眉头陡然一收,从他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中透出一丝怀疑。接过,打开,粗略扫了一遍,脸色不变,并没有再交代那小厮什么,便要他下去了。
姜威独自在书房呆了一会儿,长子姜平匆匆来了。
“父亲。”
姜威把信递给他,嘴角勾起:“你倒是来得快。看看,阿樰的信。”
姜平本在练剑,听说父亲找他,一路疾行,连额上的汗也不及擦一餐。他拿着信细细看了一遍,脸色逐渐沉下去。
信上说,入宫两日十分思念家中父母兄妹,不孝女已想通,愿助姜家更上一层。另,代问母亲兄长安。
“连阿樰都想通了,你难道还要继续那套?妇人之仁!”
姜平如何都想不通,进宫前一晚还千叮万嘱要自己劝住父亲的妹妹,竟然没两天就变了心思。一直以来,在这个问题上,兄妹二人观点一致,都觉得父亲行事太过冒进,一不小心便会让姜家陷入万劫不复。
这怎么会……可是这个笔迹的确是阿樰的,错不了。再者,宫里布下的线人不止一道,想要往姜府送假讯息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