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陛下?”

冯唐不知叫了几遍,才让他回神。

“李太医来了。”

魏恒长呼了一口气,强忍了心烦,脱下外袍递出去:“右边袖口及前襟沾了茶水,李太医请验验是否含毒。”

那太医早知皇帝必会为此事传他,回去便准备了验毒的各样东西,这会儿用具一应俱全,拿着龙袍边悉心检验起来。

冯唐在旁看着,什么也没说,心底却是清楚的。他不时瞅瞅皇帝,只见皇帝始终眉间不展,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关皇后,乃至姜家,他也不敢多嘴。

回昭轩殿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待到那太医验出个结果,太阳已经落了山。天渐凉了,却也没凉过他这颗心。

李太医终于收好用具,俨然有了结果。

“陛下,微臣验出来了。”

魏恒略一颔首,面无表情:“说。”

“这上头确有毒素,和微臣在陛下的血里验出的应当是同一种。”李太医说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皇帝眉头更深皱了几分,便咽了口口水接着往下说,“既然验出来了,陛下就不必担心过多了,只要立即停止摄入此毒,已经入体的毒便能逐渐排出体外。”

魏恒只“嗯”了声,吩咐不得外传,便要让他下去了。

姜樰,她果然下了毒。

他多希望是自己猜错了,然而结果摆在那里,不是别人,就是她没错。魏恒一个人呆坐着,让冯唐带着所有的太监宫女也下去了,昭轩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太阳落山,殿中没有点灯,他整个人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自崇光殿出来,压抑在心头的那团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笔架砚台纸张奏折全都砸了一地,他犹觉无处发泄,恨不得往自己心窝扎上一刀。

弑君!杀夫!

经历过家族毁灭的她,尝够了压抑难解的她,这辈子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吗?

魏恒气红了眼,不□□她与姜威为伍,更恨这上天,既然给他机会重来,为何不能让他完完整整地去呵护她,把上辈子欠她的用一生去弥补。如此,她不会经历两难抉择,不会活的压抑,她会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像这样,让他去弥补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经历生死磨难,不可能回到曾经的她。受过的伤,即使愈合了,疤痕永远存在。

多可笑……纵然她刀剑相向,她承受过的那些曾经,足够为她脱罪。他发现自己根本恨不了她,甚至下意识为她找尽理由开脱。

魏恒发够了火,终于瘫坐在台阶上发出几声苦笑。也许自己煞费苦心,处处宠溺于她,在她看来不过是讨好姜家的手段罢了。

爱她而已,该当如何。

☆、第31章 内心

直至深夜,魏恒才踏着夜色回了崇光殿。他来时已晚,姜樰已经睡了,但没忘了为他留一盏灯。

他在床沿坐下,暂没有熄灯躺下的意思,只是仔细地看她。

这些年他心怀国民,从不在意儿女情长,更别提贪女色。都说将军府嫡女出落得倾国倾城,素有美名在外。他听进耳朵,倒是记下了,却从未打算见上一见。

直到迎她入宫,大婚当晚,掀起她艳红的盖头时,方才觉出,所谓天仙大抵也就是她这样的吧。

但她的美貌并没能冲淡他对姜家的厌恶,连一刻昏头都不曾有。至亲至疏夫妻,他们之间,却连那一个“亲”字都没能沾边儿。

过去的那一生,充满了太多的遗憾。纵然她已经变了,他却还记着她最初的好。如果自己处在她的位置上,目睹了家族最后的结局,知道权衡不得,大抵重来一次也会豁出去谋反吧。

许是喝了安胎药的缘故,姜樰睡得很沉。魏恒把手伸进被子,覆上她尚未隆起的小腹,无奈苦笑。

在她心中,他应该还是那个为了皇权狠心绝情的人吧。

突然发现妻子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日防夜防,这样的心情叫人如同溺水窒息般难受。而这个他视作天赐的孩子,在姜樰心里,实则只是争权夺势的棋子吧。

因为她不可能想要为他生育儿女,她是那样恨着自己。

沉默了良久,魏恒终于浅浅一声叹息。抱着她,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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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樰照旧睡到很晚才醒,醒来时习惯性地看了眼身旁,没见他在,倒是看见了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这一觉睡得好饱。伸了个懒腰,自己翻身下了床,活动活动筋骨。

白芍自今日起暂时不必采花露了,却是惯常起早,赶在青霜起来前已经把例行的差事都打理好了,只等着伺候皇后。

青霜打着哈欠,抱着盆子靠在寝殿外头的柱子上,没好气地说:“真是个懒觉都不会睡的傻子,你把事儿都做了,我干啥?做这么多,娘娘也不会夸你勤快的。”

白芍恨不得敲她一脑袋,耸耸肩:“你个傻子,帮你做了还讨气。我偏就闲不下来,要我没事儿干,那还不如杀了我!”

“啧,你那不是显得我游手好闲吗?!别人得怎么说我呀。”

“你这脸皮,还怕人说吗。”

青霜嘴仗打不过白芍,当下便要跳脚,却忽然听得皇后醒了的声音,忙一边拎着盆儿和水往里走,一边努嘴:“我也是要脸面的人呀!”

姜樰又听见她俩正精神抖擞地在打嘴仗,不由地笑容爬上嘴角。

“娘娘!”青霜弗一进来,放下水盆就开始嚷嚷,“可不是奴婢偷懒呀,今天的活都叫她给做得差不多了。奴婢这一整天怕是都只能呆在娘娘身边儿,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