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太后厉声说罢,撇开魏恒便往外去。她身边的大丫鬟从柜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药丸,融入水中,端着小案,跟在太后身后也往外去。

魏恒大步抢在前头,沉着脸挡在门口,什么气度尽皆不要了,关上殿门,像个无赖,将几人都关在了里面。

太后见得,更是怒火中烧,几乎咬牙切齿道:“刘云,把皇帝看起来!”

“朕乃天子,何人胆敢不敬!”

大太监刘云得令却不敢动,宫女们也无一个上前挟制于他,又见龙颜大怒,皆杵在原地深埋着头不敢动弹。

这些年来皇帝敬重太后,甚少忤逆太后之意,从未彼此脸红过。今番母子俩翻脸,剑拔弩张的样子,哪一个见了不是吃了大惊。

太后见无人敢动,连跟了自己十几载的刘云也未敢动分毫,心中怒火愈烧愈烈,却只得暂且放下制住他的心思。

“皇帝为她敢忤逆哀家,将来还有何事不能为她做!这等红颜祸水,哀家留她已经开恩……哀家做尽坏人,这份儿苦心难道皇帝不懂吗?”

“母后为儿臣殚精竭虑,为儿臣出谋划策,这些儿臣都铭记在心。但母后可知,这么做会激怒姜威,战事一发,将会令百姓蒙难!”

“胡言乱语!今天就算你恨透哀家,哀家也绝不手软。看看你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慌张得像个窝囊废!”

是否窝囊废,魏恒顾不着,他就是要挡在门前纹丝不动,不让任何人出去。面对着勃然大怒的太后,他一字一顿地说:“儿臣说了,会激怒姜威,叫天下大乱!”

太后固执,他亦然。

太后挑眉,脸上怒气倏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揶揄一笑:“呵,皇帝不是说姜威朝中势弱,只作困兽之斗,不敢妄动么,怎么这会儿又怕激怒了他。所言前后矛盾,皇帝没有发现吗?”

太后投来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朝廷若无针对行动,则万事大吉。姜威此人性急,有仇必报,惹急了他必兴战事。儿臣已有谋划,可教姜家归顺。况且,不出十年与齐北必有一战,届时也好有良将领军。若此时撕破脸,则万万没有回旋余地,自长远来看,于国家安泰并无益处。母后心里清楚,擅于与齐北作战的只有西北军,而姜威在西北军积威甚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母后难道忘了,萧、李两位将军已经战死,国中将才正处在青黄不接之际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太后倏地默了,半晌,摆手让端药的宫女退下去。她的胸口轻微起伏着,似乎正努力平复着心情。

“母后?”

“今晚记得去静妃那里。”

魏恒心里的石头霎时放下,整个人感觉酣战了一场似的,疲惫之极。他没有别的选择,也不想再惹她老人家动怒。

“儿臣知道。”

“现在就去。”

“好。”

————

是夜,姜樰难得失眠了。自怀孕以来,她总是睡不够,偏偏今夜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让她总是坐立不安。

“青霜,研磨。”

“娘娘还不睡么?”正是戌时末了,青霜已经开始打呵欠了,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来研磨。

白芍拉住她,努努嘴:“你去睡吧,我伺候娘娘就是了。仔细泛起困来,溅了娘娘一身墨水儿。”

姜樰也不在意谁研磨,提笔练起字来。她的字写得好看,但总缺乏一点洒脱,娟秀工整倒是绰绰有余的。

也许,练字会让人静心。

白芍也不劝她快些就寝,在旁看她写了两张纸,偏着脑袋说:“娘娘今晚的字,似乎有骨有劲儿,倒是与往常不同。”

“可它并不工整。”姜樰停了笔,扫了扫纸张,皱眉,“东倒西歪,挤在一起像窝蚂蚁。”

那是因为她心里装着事情,静不下来。白芍固然知道,却也不敢妄言,只是安安静静地继续陪着,为她研磨。

姜樰又提起笔,落笔时却不知写些什么,索性放下,呆坐着。原以为练字能静心,没想到越写心越乱。

夜已经深了,她不觉得困。把手覆在小腹,感觉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没来由地感觉很不安。

默了半晌,看见窗外星空璀璨,又站到窗边吹风。白芍一句话也不打扰,只为她披上斗篷,陪着看天。

此时的东梧宫已经四下寂静,因知道皇帝今夜不会来了,守门的小太监也逐渐开始点着脑袋打瞌睡。

是啊,魏恒今夜不会来了。

姜樰后知后觉,忽然之间,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不安了——魏恒在贺子芝那里。

白芍看到她的眼神落在殿门处,忽而明白了她的心思,却仍是未敢轻易开解,待又过了一刻钟,见姜樰没有就寝的意思,心中担心才斗胆安慰了一句。

“娘娘放心,送去和风殿的两个宫女小心谨慎,知道该怎么做。静妃娘娘即便侍寝,也必会不顶用的。”

没有孩子,再受宠也没用。

这个姜樰知道。

可她……

可她还是总静不下心,想到魏恒在贺氏那里便心烦气躁。

“白芍。”

“奴婢在的。”

姜樰有些迟疑,垂下眼帘,声音极低:“你说,陛下是怎样一个人?”

白芍一愣,没有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有些惴惴,迟疑了小一会儿,才道:“奴婢愚笨,不敢妄议。”

呵,议论当今皇上,哪怕是皇后也轻易不敢的。但她却极其随意的问了一个丫鬟,脑子里根本就未想过这个问题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