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初夏的夜里,马丘山下展开一场血战,几经艰难终于破开一个口子疾冲而下的宁军,和山下围困了他们足有四天的西河王激战在一起。
非常惨烈的一场血战,口子并不大,宁军不能一下全冲下,而詹箬惊怒之下,拼了命率军回堵道口。
双方厮杀在一起,杀了你死活我天昏地暗,殷红的血腥缓缓淌入马丘山脚那道深沟之中,竟汇集成了浅流。
激战持续到了次日下午,最终以宁军胜利告终。
惨胜,宁王麾下的十万军士折损近四成,而栗州军伤亡更惨重,十去六七。
但终究是胜了,他们成功救出了宁王,救出了被围困山上的宁军,最后杀得这五万西河军全兴崩溃,除去逃卒外尽歼,詹箬赵泉等将统统战死。
斜阳映在马丘山顶上,穿过熏黑的高大林木,投在楚玥的脸上。
她重重喘着,发鬓脸颊尽是血迹斑斑,右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但仍紧紧捏着手里的剑柄。
战事进入尾声,仅剩零星战斗,得报宁王在东边,她和陈御青木等人立即往那边赶去。
远远见得,宁王也是一身血迹斑斑,脸上有干涸褐红也有焦黑火灰。楚玥驱马到了近前,和众人立即翻身下了马。
“见过殿下!”
众人力竭累极,尤其是楚玥和陈御这两个无甚武力的普通人,这一场胜仗来之不易,见得宁王无恙一刻,心潮激动,喉头一时竟有些哽咽。
“快快起来!”
宁王一个箭步上前,将前头的楚玥陈御陈兴扶起,又示意后面诸人快快起身。
“辛苦你们了,幸得你们竭力来援!”
宁王也是激动,扶起楚玥等人后,又还视后头的栗州兵,“也辛苦将士们了!”
“玥娘,季平,你二人可还好?”
激动说过,宁王又关切看楚玥和陈御,这两人都不是武将,尤其楚玥还是女子,这持续一天一夜的厮杀后,两人脸色看着并不好。
其实何止是脸色不好,楚玥都有些眼前发黑了,这一天一夜激战远超了她身体可承受的负荷,之前全凭一口气撑着,如今得胜,那口气泄了,她哪怕在努力保持镇定清醒,都渐渐控制不住。
“谢殿下关怀,……”我无事。
楚玥话说了一截,眼前彻底一黑,晕厥了过去。
……
午后的艳阳高照,栗州城炎炎一片
窗外的知了嘶鸣此起彼伏,推开榻旁的隔扇窗,却见天幕蔚蓝,万里无云,极其清朗。
这刺史府地势有些高,从楚玥这个角度望下去,还见看见鳞次栉比的高矮民房,有徐徐的风灌入窗扇,有些热,但不算炎炙,感觉尚可。
终于被允许见风了,楚玥畅快吁了一口气。
她现在正在养病。
马丘山那场战事,不管精神还是体力,对于楚玥而言都是实在超负荷太过的,那日晕厥过后,后遗症很快就出来了。
她病了,昏昏沉沉的好几天。
等到彻底清醒恢复意识,人已经回到栗州城。
由于她精神状态非常好,所以清醒后病好得颇快,养了二日,在她的努力争取下,被大夫允许开窗见风。
楚玥现在,正衣着整齐,斜靠在床边的美人榻上。
榻前的藤墩,坐着来探病的青木。
青木将药碗递给她,“西河王真的死了,已经找到他的坟茔。”
趁着夜色匆匆掩埋,非常简陋的黄土坟,连棺木都没有,用锦被包裹了入土。
王爵千岁,一代枭雄,能做到这般,即便是敌对,在某些方面都让人感到佩服。
青木叹罢,道:“幸好主子那日发现了端倪。”
不然的话,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楚玥接过药碗,屏气一口气闷了,赶紧漱口,又接过青木递来的蜜饯含住,这才敢喘气。
“都是将士拼杀之力,我怎敢贪功?”
楚玥是想起这么多已阵亡栗州兵,语气不免惆怅,她正要问问青木抚恤工作如何了,不想还未开口,却听房外有人朗声道:“玥娘此言差矣!”
声音是宁王,抬头一看,见宁王正领着陈瓒冯登陈御等人进得门来。
楚玥要起身见礼,被宁王制止,并几步上前按了回去,“无需多礼,你当好生休养才是。”
宁王是来探病的,梨花忙忙去端椅子,青木也帮忙。宁王拍了拍青木肩膀,这才坐下。
仔细问了几句病情,才接着刚才那话说下去,宁王道:“此战可得胜,玥娘当记首功!”
战事结束,详情也了解清楚了,从议策到梁宿,还有山火冲锋,再到发现西河王王驾端倪,楚玥表现惊艳,好几处,都是致胜的关键。
宁王说她当居首功,并非虚言。
楚玥自然不能就这般应下,拱手道:“此乃我应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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