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和那个小丫头的尸体处理起来还好些,当他们要去抬凤子皓时,老太太突然大叫起来——“别动!”
凤瑾元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劝她:“母亲,总算给他装棺。”
“棺呢?”老太太瞪着凤瑾元,“不把棺木拿抬来,子皓要放哪里装?瑾元,你的儿子做了错事,是该打,是该杀,可是你就不心疼么?”她看着这个儿子,就觉得不知从何时起,她儿子的心肠竟然变得这么硬了。“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么?如果从小到大你能好好教导他,子皓何至于变成这样?”
原本怔怔地跪在地上的凤沉鱼突然抬起头看向老太太,一张惨白的脸上嵌着空洞的大眼,眼窝深陷,像是鬼魂。
老太太愣了下,有点不敢看沉鱼的眼睛。沉鱼却在这时开口问了她一句:“你是在为凤子皓叫屈?”
凤瑾元一皱眉,喝斥她:“别说了!”
沉鱼的话却压不住,干脆在地上跪爬了几步到老太太面前,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落——“为什么要替他叫屈?他死得冤吗?你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从小你们就告诉我是凤命凤命,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我不可以先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必须得看家里最终选择扶持谁。说到底我就是枚棋子,你们需要我落在哪我就必须得落在哪。可是如今,我落在凤子皓手里了!他不但毁了我,他还毁了凤家多少年的希望!老太太,你居然在为这样的人叫屈?”
“你……”老太太看着沉鱼,火气也窜了上来,竟突然伸出手去掐沉鱼的脖子,直把沉鱼掐得不停咳嗽也不见她楹手。凤瑾元示意赵嬷嬷拉着点,可老太太气火攻心,哪里那么容易就放开,就听沉鱼一边咳嗽老太太一边说道:“凤子皓是我的孙子,那才是将来要为凤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人!你不过一个丫头片子,纵然是有凤命,如果家里不帮衬着,你也什么都不是!!害了你二妹妹,如今又来害你亲哥哥!凤沉鱼,你就跟你那个死去的沈氏一样可恶!一样令人恶心!”
老太太终于说累了也掐累了,用力把沉鱼往后一推,自己也坐到了地上。
赵嬷嬷用力扶着老太太,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好在老太太算是清醒,还记得提醒凤瑾元:“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便不再多说,只是如何封得住这悠悠众口,你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另外,子皓的棺木一定要选上好的,就算入不得祖坟,总也得挨着你父亲近一点儿,他在世时最疼爱子皓了。”
凤瑾元郑重地点了点头,嘱咐赵嬷嬷:“快些把老太太扶回去。”
赵嬷嬷答应着,赶紧就扶着老太太走了。
屋里就剩下金珍还陪在他身边,凤瑾元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还好你今晚头疼到了这边来,要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样的事呢。”
金珍也是一脸凄哀之色,心里就不停祈祷着,千万不要凤羽珩也中了这种药啊!
“你也先回去吧。”他拍拍金珍的肩头,“头还疼不疼?”
金珍摇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妾身怎么可能再用头疼这样的小毛病来分老爷的心呢,老爷放心,妾身没事的。”
凤瑾元感叹:“就只有你是最懂事的。去吧,回去歇着。”
终于,金珍也离开了,凤瑾元指挥下人:“将大少爷的尸体抬到耳房安放,天一亮就去买棺木。记着,今夜之事谁要敢往外透露一个字,休怪本相端了你们全家。”
下人们都是在凤府里做事多年的,哪里能不懂这点规矩。虽然今夜的事的确是千古奇闻,但候门深宅的,什么怪事没有,人们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回来,一个个恭敬地答道:“老爷,奴婢(才)们什么都没看见。”
凤瑾元表示很满意。
直待屋子里收拾完毕,凤瑾元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凤沉鱼。
她还跌坐在地面,保持着被老太太推到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双眼里早已没了昔日神彩,整个人看起来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凤瑾元微闭了眼,他多希望今夜之事是一场梦,那样他就不会失去一个儿子,也不会白瞎了一个女儿。
可惜,这一双儿女咎由自取啊!
“为父这些年下来,没少教导你。”他悠悠开口,细数着这些年的锁事,“从四书五经到琴棋书画,你不说样样精通,却也不是常人可比的。但是为何一遇了事就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实在不能理解,“沉鱼啊沉鱼,你的脑子就只有这样吗?你母亲在时常夸你聪明,为父也以为你很聪明,但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沉鱼抬起头,空洞的双眼看向凤瑾元,哑着嗓子开口到:“我只是想杀了凤羽珩。”
“糊涂!”凤瑾元猛地一甩袖子,指着沉鱼道:“你是瓷器,你用自己的身子去跟她一只破瓦罐硬碰?你是真傻学是假傻?”凤瑾元都快被沉鱼给气死了,“为父培养你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怎么凤羽珩一回府就能把你逼成这个样子?你不理她不行吗?她有自己的院子,离着你八丈远,你们完全可以相安无事,你何苦非得和她对着干?”
沉鱼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最初是看凤羽珩不顺眼的,但是后来有一段日子她也是像凤瑾元说的那样,不想再去理凤羽珩,但那丫头好像会主动找上门来。
“父亲……”沉鱼终于又流下泪来,她明白了,既然父亲饶她不死,就说明对她还抱有一线希望,如今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面前的父亲和是主宰她生死和命运的人。她一把抱住凤瑾元的腿苦苦哀求:“女儿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求父亲救救女儿,女儿不想就这样被凤家放弃啊!”
凤瑾元看着这个寄予了最大希望的女儿,心中一阵沉浮。
他心里明白,今晚这事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沉鱼下给凤羽珩的药不知为何反到害了她自己,而凤子皓又为何三更半夜的突然来到沉鱼的房间?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而这问题,十有*跑不出那黄泉和忘川两个丫头。
可即便那样又能如何呢?沉鱼害人在先,人家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退一步讲,就算对方没理,他又能把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人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不服就打,你的暗卫打得过我们么?
凤瑾元只觉头疼,腿动了动,摆脱沉鱼的拖拽,“这几日你不要出屋,我会安排尽快回京城。你就给我安安稳稳的待着,即便回了京城也不得随意出府。外面的事为父会想办法安排,你与三皇子的婚事也得尽快订下,有些事情……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可是……”沉鱼一听还是要与三皇子订婚,不由得害怕起来,“如今女儿……”
凤瑾元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再是处子之身,将来嫁过去岂不是要出事么?
“这些不用你考虑。”他定了定神,再道:“为父自有安排。”
次日清晨,栖凤山山脉,有一队骑兵护着一辆宽敞马车悄悄潜入凤桐县境内。
第159章 七哥送你回家
骑兵八人一入栖凤山的范围,其中一人立即将手圈成哨子装放在嘴边,打了一声人间婉转又响亮的哨响来。
随即,骑兵与那马车停在原地,不多时,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在马车面前停了下来,俯身下跪,沉声道:“属下班走,叩见殿下。”
马车车帘一掀,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紫衣,一个青衣,一个戴着黄金面具邪魅阴森,一个容貌出尘飘然若仙。
赫然是九皇子玄天冥,与七皇子玄天华。
跪于马车前的人正是班走,只见他双膝着地,一副做了错事随君处置的模样。
玄天冥看着班走,目光里透着死神一样的冰冷。
“你的飞鸽传书被凤瑾元劫了两次。”他终于开口,却直指班走的失误。
班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