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凤羽珩就要经过他身边,凤瑾元心虚地把头低下,身子也扭到里面去一些。
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虽说他真的在大火之后找过,但有没有尽力去找,别人不知道,凤瑾元自己却心知肚明。更何况,人根本就是失踪,他却一口咬定是死了,皇上还在这儿呢,如果硬是追究他一个欺君,那可如何是好?
凤瑾元脑子里一下子挤进太多东西,每一件事都因为凤羽珩的“复活”。他咬着牙暗叹一口气,果然老话说得好,你越是希望信死了,谁就越能活着。你越是希望谁好好活着,谁就偏偏有可能出意外就不在人世了。
他打从心里是希望这个女儿死了的,可惜,发生在凤羽珩身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永远都不可能用常理去评说。
“儿媳叩见父皇,叩见皇后娘娘,父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一句话,凤羽珩已经跪到场中,对着上座的天武叩了三个头去。那猫就被她搂在怀里,一动不动。
天武笑眯眯地看着凤瑾元:“还说朕的儿媳死了,怎么,凤爱卿连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凤瑾元赶紧也跪了下来,“臣不敢!”
“不敢?”天武大怒,“凤瑾元!祖宅起火这个朕不怪你,可你的女儿是不是烧死了,你连查都不查就报了丧,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到底还记不得记,这个女儿是朕的儿媳妇!”
天武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一手抓起放在面前桌上的琉璃杯照着凤瑾元跪的地方就砸了去。
那琉璃杯不偏不倚,生生地砸到凤瑾元的额头上,瞬间就渗了一片血迹。
在场众人都不敢吱声了,大气都不敢出。沉鱼粉黛想容三人见状也再不能干瞅着,纷纷起身跪了下来。
凤瑾元视线都被血迹染得模糊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跪着发抖,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上次宫宴上步尚书的惨死,头发丝都渗出了冷汗。
好在天武没有继续与他计较,反到是回过头来看向凤羽珩,说了一句直接改变凤家格局的话来——“今封凤家嫡女凤羽珩为济安县主,赐平州济安县整县封地,现有宅院同生轩改为郡主府,开正门,济安县主有权自主出入!”
凤瑾元脑中嗡嗡地响了一阵子,有点搞不清楚皇上路数了。
凤沉鱼却在天武这话一出口后猛地抬头,冲口就道:“皇上您说错了!凤羽珩不是嫡女!”
天武厌烦地看了沉鱼一眼,没吱声,到底他不屑于跟个不搭边儿的女人说话,可坐在边上的皇后却很会掐时机地把话接了过来,看着凤沉鱼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胡言?”
天武这才饶有兴趣地问了沉鱼一句:“怎么?你对朕的话,有疑义?”
沉鱼此时也反应这来了,意识到自己这嘴实在是太快了些,居然跟皇上叫起板来,赶紧就一个头磕到地上,说了声:“民女不敢!”
“哼!”天武一声冷哼,“当年凤家迎娶姚家独女进门,连太后都亲赐了赏去的,凤羽珩怎么就不是嫡女了?凤瑾元,朕到是要问问你,你是想要朕承认的正妻和嫡女,还是想要冒着违背圣意的风险,执意认妾抬妻位认那妾生的女儿为嫡女?”
凤瑾元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余地,关于姚氏的事,他与老太太早就有思量了,只怕当年是犹自揣测圣意揣测错了,再不就是这些年过去皇上又改主意了。总之,现在里外不是人的是他。
“自然……是与皇上想法一致的。”他无奈地答。
沉鱼只觉脑子“砰”地一下炸了开,身子摇晃几下跪跌到地上,原本就因为落水而着了些风寒的身子立时就瑟瑟发起抖来,却引不起人们的半点同情。
对于当年姚家的事,只要是一直居住在京中的人都心知肚明,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鄙视凤瑾元的。人家的女儿嫁给了你,你凤家又借着姚家之势在京中站稳了脚根,怎的?只能同甘,却不敢共苦?
凤羽珩看着跪在地上的凤瑾元和沉鱼二人,不由得心中泛起冷笑。等着吧,你们的报应也不只这些。
“儿媳多谢皇上作主!儿媳替娘亲姚氏多谢皇上大恩!”凤羽珩一个大头磕到地上,真心地感谢。
复了姚氏主母之位,这是在她计划之外的,一切都是天武自己的主意。但她却知道,自己的袖口子里正装着那纸和离书,天武如此做,便是要将姚氏与她的脸面给到最足,即便合离,也要同刚嫁到凤家时一样,从主母的位置上离开。这样,才对得起姚家“男不纳妾,女不为妾”的几世骄傲。
第176章 三哥你好意思不送礼么?
天武满意地看着下面踢着的凤家人的反应,心里觉得十分过瘾,再想想,又开口道:“凤爱卿是正一品大员,是朕最倚重的左丞相,可凤家主母居然都没有封诰命,这实在是朕的疏忽。”
凤瑾元一听,这是还要给姚氏封诰命?
罢了,只要皇上不追究旁的,想封就封吧,左右是凤家的荣耀,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坏处,就是……
他瞥目看了一眼沉鱼,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凤不凤命,都没有了凤家嫡女之位的庇佑,你见过谁家皇后是庶出的?
“章远,备良人锦,着玉轴,拟诰命文书。封姚显之女姚……”天武说到一半儿卡了壳儿,转头问身边的皇后:“她叫姚什么来着?”
皇后赶紧告诉他:“姚芊柔。”
“哦对!”天武重说:“封姚显之女姚芊柔为一品诰命夫人,钤盖制诰之宝,昭告天下。”
凤家人集体叩首:“谢主隆恩。”
天武这才露了点笑意,“恩,如此就对了,朕的儿媳妇怎么可以是个庶女,都起吧!”
几人终于可以从地上起来,沉鱼要靠着倚林的搀扶才能勉强站起,一双委屈的眼看向凤瑾元,她的父亲却根本也没心思看她。
姚显之女姚芊柔?为何皇上不说凤瑾元之妻?一时间,他又琢磨不透这皇上的心思了。
而这时,粉黛算是看清了形势,紧着往凤羽珩身边一凑合,马上就热络地道:“二姐姐有没有想粉黛?”
凤羽珩看着这个四妹妹,只觉这丫头的潜力比沉鱼还要大些,才十岁的光景就会耍得这般小心思,长大之后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四妹妹没能回乡祭祖,真是可惜。”她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扔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到是让粉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特别是怀里抱着的那只猫,那双眼睛粉黛怎么看怎么觉得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干脆躲到了凤沉鱼的身后。
这时,就听有人“咦”了一声,开口道:“又有人来了!”
人们纷纷往湖面看去,果然又有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位华服贵妇走下船来,直奔着场中就走了过来。
“恭喜弟妹获封县主,也顺祝姚夫人获封诰命。”那妇人走上前,冲着凤羽珩真诚地笑笑,这才跪下来向天武叩头:“儿媳叩见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
这话一出人们才意识到,原来这也是位王妃,可这到底的样子实在陌生,一时间也叫人不太能对得上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