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到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依然用那种冷冰的语气问道:“可确定那济安郡主是提前往北界去了吗?”
白芙蓉反问:“你们光指望着我吗?自己就不去查?”
那人说:“查过,但没查到。”
白芙蓉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冷哼道:“那就对了。”
“你打听到了什么?快说。”那人开始催促,“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也无需同我别扭,我不过是办差的下人,有什么话,待回去之后去跟主子说。”
白芙蓉摆摆手,“我知道。济安郡主的行踪已经打听到了,你们都选错了方向,她根本就没往北界去,而是回了京城。”
“回京城?”那黑衣人一愣,明显信不着的语气,“怎么可能回京城,你确定?”
“反正九殿下是这样说的。”白芙蓉皱眉道:“我整日在军中,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你若不信就自己再去查。还有,我没必要骗你们,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楚。”
那黑夜人看了白芙蓉半晌,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良久,终于留下一句“但愿你真分得清楚”,然后飞身而起,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芙蓉紧绷着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腿一软,一下跌坐到地上。
太没气魄了,她暗自埋怨自己,才说几句话而已,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可是……“阿珩,我也只能帮你这些,虽说他们调头之后在京城找不到你,还是会继续往北追,可好歹也能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阿珩,你要做你的事,那就快一点,晚了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白芙蓉呢喃苦叹,而后扶着边上的树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便匆匆往回走去。
就在那黑衣人离开的同时,白泽便调了头悄无声息地回到山洞。他看到了白芙蓉与那黑衣人接头,也听到了二人谈话,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白芙蓉要说谎?这细作都已经当了,为何报出去的竟还是个假消息?
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白芙蓉回来了,依然是小心翼翼的,依然摆着一张臭脸给他看。白泽瞪了她一眼,没吱声,直到看着白芙蓉躺下,这才又往火堆里再添了两把柴,火烧得更旺了些。
与此同时,玄天冥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猛然张开,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惺忪样子。他盯着白芙蓉的背影,眉心紫莲因情绪波动颜色又深了几分。
夜晚,江风又硬又冷,即便是住在雅厢里,门缝依然会透进风来。
凤羽珩抱膝坐在睡榻上,身上裹着个毛毯,黄泉对于她家小姐突然之间就从袖子里拽出这么大三张毛毯来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还在凤羽珩的要求下把其中一张送到了忘川和元飞那里,另一张送到了通舱去给分散在那边的仇书。
两人就并排在榻上坐着,黄泉一边摸着手感好到她完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毛毯,一边跟凤羽珩说:“这么冷的天,小姐你猜,忘川跟元飞是不是也像咱们这样挤在一起,盖着同一张毯子啊?”
凤羽珩眼瞅着这丫头眼里冒出了熊熊八卦之火,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恩,一定是这样的。”
黄泉拍着床榻大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凤羽珩却并不看好这一对,“其实我是打算把忘川许配给班走的。”
“恩?”黄泉一怔,下意识地就摇头道:“不行不行,他俩不合适。”
凤羽珩眨眨眼,眼中有一丝得逞的情绪一闪而过,没有被黄泉捕捉到,只是问她:“哪里不合适?”
黄泉也说不出哪里不合适,就只一个劲儿地说:“班走不喜欢忘川的。”
“那他喜欢谁?”
“他……”黄泉嘴巴一开一合的,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她也不知道班走喜欢谁,不过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驳论,“暗卫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她告诉凤羽行:“我们所有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有在这世间没有自身牵挂,才可以留在主子身边做事,才可以一心一意只为主子而活。所以,班走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就算他真的对谁动了心,也……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了,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黄泉越说越落寞,眼底的那种哀伤根本就掩饰不住,可凤羽珩也并不去猜穿,只是拍拍黄泉的手背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你们现在跟着我,我就是你们的主子,所以,规矩我才说了算。”
黄泉眼一亮,而后立即又黯淡下去,她说:“奴婢知道小姐待咱们好,可这是我们的职责,不可以因为主子待下人好,下人就真的不拿自己当下人。”她想了想,又道:“或许……并不是不可以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在这世上就只能付给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主人。”
凤羽珩心中有所触动,却也只化为了一声哀叹,她摆摆手:“罢了,不说这个,咱们在那陆通判面前冒充右相大人的家眷,可别露馅了才好。”
“小姐放心。”黄泉告诉她,“这种事情几年前咱们也干过,那时还是殿下主张的,右相大人也知道这个事儿,所以遇到外面有风声说有人冒充他,他便会先跟殿下去确认,若是我们这边的人,他自会配合。”
凤羽珩点头,“那就好。”她揉揉额头,想躺下,又觉得睡不着,便跟黄泉说:“我到甲板上去转转,你睡吧,不用跟着。”
黄泉哪里肯放下,下了地就要跟她一起去,却被凤羽珩给拦了下来,“你别去了,哪有两个丫鬟都到甲板上吹风的,不得留一个随时听着主子召唤么。放心,我去寻仇飞说说话。”
黄泉拗不过她,便只好一再地提醒她多加小心,这才放她出去。
甲板上江风刮得脸都生疼,凤羽珩在围栏边站了一会儿,思绪静下来,尽可能的去感受周围环境,待初步确定并没有可疑人藏匿后,这才转身往普通舱那边走去。
仇书被他们留在普通舱里,为的是监视这一船的人,但凡发现可疑目标,就要想办法,或是杀,或是躲。
普通舱在船尾处,比雅厢要往下走几步阶梯,中间隔着一段仓房。就在凤羽珩走至最后一间雅厢时,忽然听到里面似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身带功夫,耳力极好,一听之下便将屋里的人给猜了个十之八九。就听其中一个女声说:“老爷,你怕什么,那右相家的公子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再说,即便是右相,他也得给端木大都统几分颜面不是。”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548章 当年郡主
凤羽珩抬起的脚步轻轻收了回来,背靠在船舱上静静细听。
里面有摸摸索索的声响,时不时地会伴有一声女子的娇吟,男人的话音传来,却是提醒那女子:“小声一点。”语气谨慎,听起来就是十分胆小。
那女子又说:“怕什么!隔着好几个船舱呢,她一向睡得死,在府里的时候,咱们隔在屏风后面她都没醒,像个死猪,也就你还怕她。”
那男人又说:“不是怕,是给她娘家面子。怎么说也是端木家族的旁枝,这次我出任青州知州一事,你以为真靠那三丫头就能成事?还得看她娘家使不使力气。快点儿,一会儿她万一醒了可就坏了。”
“哎呀猴急什么!就知道占人家便宜,我却连个小妾的名份都捞不到,跟着你真是亏死了。”
男人话里颇有些无奈:“谁让你是她的陪嫁丫鬟。我娶了那么多房妾室她都无所谓,偏偏去年就透露过一次想要把你收了房,她差点儿把整个儿宅院都给掀了,你说我还敢提么?别闹了,快来……”
凤羽珩没再听了,又回到甲板的围栏边上,状似看江中夜色,心思却在疾速地运转着。
那一男一女赫然就是陆通判跟他那个丫鬟,两人关系已然十分明朗,同时还被她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那陆通判的夫人是端木家族的一个旁枝,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何陆家的庶女能送进北界的都统府去。
陆通判的目标是青州知州,正五品的知州官职虽说不大,但毕竟青州隶属于河天府,离京城太近了,若是让他坐上青州知州的位置,无疑又是给端木一家在中原安插了一方更为稳妥的势力。
不过这样也好,凤羽珩算计着,或许那陆通判跟丫鬟之间的事,到是可以被她利用一把。而她最终的目的,虽说有些冒险,却是深入北界的最佳也是最直接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