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谁人不知,七殿下玄天华看似悠然若仙,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也从不摆皇子的架子,遇事多半也都是温合处理,不会轻易让人难堪。但他这人就有一点特别要命,那就是护短,还专护玄天冥的短。两人都在云妃膝下长大,自然是比旁的兄弟都亲近许多,七皇子护着九皇子,那简直跟天武帝护着玄天冥没什么两样,只要一遇上有关于九皇子的事情,纵是若仙之人,那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瞪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云妃两个儿子都最擅长的本事。
“本王进宫来探望母妃,却不想遇到八弟,更不巧地听到了八弟对九弟的一番评判,心中实在是为九弟和九弟妹觉得委屈。”玄天华一边说一边摇头,慢慢地人也走到了近前站定,再道:“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在八弟这里还硬是要分出男女来,还以此为由进行奚落,这真是让本王想不通了。更何况,九弟到了南界第一天晚上就拿下八哥几年都没能拿得下的沙平城,这是不争的事实,怎的,这功绩在八弟这里就只字不提?”
“七哥误会了。”要说起这么多皇子,除去玄天冥之外,玄天墨最不愿与其打交道的,这就是他这位七哥。对方相貌实在是占了太多优势,在人缘上也占了太多优势,不管是面对哪一方向的势力,他跟玄天华若是产生矛盾,那绝对是站在玄天华那一边的人更多些,甚至包括他这一党派的人,都有可能在玄天华面前直接反了水。玄天墨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又道:“本王只是与弟妹说句玩笑话,七哥真的是误会了。”
“哦?误会吗?”玄天华看了看凤羽珩,再道:“同样都是女人,八弟选的女人却是差上九弟妹不只一点呢!要说起因女人而受到诟病,本王听闻八弟那位小妾在南界主动跟了古蜀上将军碧修,当日坠城前的一幕幕可是被十几万双眼睛看着了的!八弟有这工夫跟九弟妹耍嘴巴子,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维系自己的名声。”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气得玄天墨甩袖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也真的要防范一下那事情被传扬出去,总归是好说不好听的。
却在这时,又听到凤羽珩的声音在身后扬了起来,清清脆脆的:“八哥!当初那些不让我进宫的人听说学问底子不扎实被罢了官?八哥在维系自己名声的同时也要记得把底子搞扎实了才好,省得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大楼一不小心又塌了!”
话毕,玄天墨已经走远。凤羽珩掩口轻笑,却笑得玄天华十分无奈。这个丫头啊,他几次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可是遇到了,却又忍不住为她出头。其实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出头,凤羽珩也绝对不会落了下风,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哪一次输了,他又没管,怕是要后悔一生的。
次日,凤羽珩已经投入到百草堂重新开业的事务当中。玄天冥从大营那头,当天晚上就返了回来,说是朝中还有事情搁不下。但依凤羽珩看,他就是为了想占她便宜!什么朝中有事,朝中有事怎的不见他有多忙呢?到是晚上吃起肉来愈发的卖力,真是让人鄙视。
有姚家三位表哥的参与,百草堂重开的工作做得十分顺利。京中原有的大夫虽被调到济安郡那头去了,但姚显那头还是有另外培养的人,就是备着不时之需。此时全部调用过来,又由凤羽珩为他们突击了一遍常用医理,并考核了这些大夫们的基本功,一致通过之后,百草堂在三日之后正式开门重新营业。
四表哥姚安接替王林暂时做了这边的掌柜,但凤羽珩要他每月都要跟王林那头有书信往来,将京城这边的情况做以沟通,并且从王林那里多多汲取经营和管理的方法,而姚南和姚信则是重点照顾新办的“百草医学堂”那边的事务。
新的学堂选址在国子监的旁边,那里原本是属于国子监的一部份,也是给学子们当做学堂的。但国子监地方大,那处学堂院落就空了下来。玄天冥找到国子监那头的管事人,一点儿多余的唇舌都没费就给拿下来了。国子监那头一听说是御王妃要办医学堂,那是十分支持,他们也见识过百草堂的医术,特别希望那样的医术能够广为流传,因此对此事也十分配合,还主动帮着解决了学堂的桌椅等必备之物。
这处院落能够容纳学子差不多一百五十人,但凤羽珩初期却并不想要招揽太多的人。一来学医这种事,光是有热情不行,至少头一批学员必须还得有些基础,毕竟她不能像后世医学院那样用五年的时间来让学子读一个本科,总的来说,还是追求速成的。这就对学员原本就有的医学素养有一定的要求。
再加上所有想要进入“百草医学堂”的学子都要经过重重考核,不只是考基本功,最主要的是要调查家世。必须清清白白,哪怕有一点点含糊,那都是不能用的。凤羽珩所要培养的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别有用心之人混入进来。
坐镇学堂的人是姚显,凤羽珩将空余的课室改成了实验室,从空间里拿了好多人体模型以及医疗器械出来,给学子们用做实践。而她自己也会每隔三日就来授一次课,尽一切可能让首批学子尽快出师。
百草堂新开,又开了百草医学堂,这对于京中百姓来说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百草堂恢复营业当日,不但有大量的人百姓涌来看诊抓药,更是有人主动在百草堂门口放起了鞭炮,更是有不少人带头跪地,冲着皇宫的方向感谢皇上为百姓做主,让百草堂能够再开起来。
一连几日,京中人谈论的多半都是关于百草堂的话题。当然,还有另外一半,谈论的却是有关南界那头的战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谈论战事的人无一不提及那跟了碧修的傅雅,还有大顺攻打月平城时,碧修与傅雅在城墙上的所做所为。更是有人将傅雅是八皇子小妾的事情给宣扬出来,而且越传范围越广,直弄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八皇子的小妾给他丢了大脸,激情表演都表演到城楼上去了!
玄天墨气得整日都铁青着个脸色,用尽了一切力量去阻止谣言继续扩散,却发现怎么都堵不住幽幽众口,弄得那些个党派下的大臣们对他也是有些微词。而就在两天前,凤羽珩又给他送来了一纸帐目,将需要他“表示”的银两数额给列了出来,足足三百万两白银。
玄天墨早知自己要被黑,却也没想到凤羽珩下手这么狠,一开口就三百万两白银,他以前拿出来到是不怎么心疼,可正月里不是府上被偷了么?丢了那么多,如今这三百万两就显得弥足珍贵了。但不给行吗?肯定不行,这笔银子说起来还是他那皇帝老爹跟凤羽珩伙同作案给讹出来的,他到哪儿都说不出礼去。
一个哑巴亏,三百万两银票,乖乖地送到了凤羽珩手上。而当凤羽珩将银票拿到手时,却是对那送银票来的盛王府下人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三百万两他出得一点儿都不亏,相比起他做的那些事来,这点子银钱还差得远呢!”
那下人灰溜溜地走了,走时还在思量着这话到底该不该原封不动的带给八皇子,若是说了,八皇子盛怒之下会不会把他给砍了?
九皇子回京,正在享受“蜜月”,对朝政并不怎么关心。而八皇子则暂时收敛气势,也在养精蓄锐,一时间,朝中还真就没什么大事。天武帝整日也就是收收各方递上来的折子,看看折子上写着的大好河山,也是闲得发慌。
左相吕松近日不是很舒坦,这个舒坦指的不是心理上的,而是身体上的。差不多有近一个月的日子,他就总觉得胸闷气短,偶尔还头晕。一开始以为是天气太热,还因此跟天武帝告了几日的假没有去上朝。可这状况却一直也没有得到缓解,近日反而还有严重的趋势。
夫人葛氏为了他的病请了不少大夫都瞧不出个究竟来,这眼瞅着百草堂重开,凤羽珩回京,葛氏特别有心想去百草堂请个大夫来给吕松看诊,但又觉得挺磨不开面子的,毕竟吕家跟姚家那出事闹得挺不好,上次因为吕燕已经求了凤羽珩一次,这次再去求,她实在张不开那个口。再加上吕家的日子过得挺困难的,百草堂大夫出诊费奇高,而且还会因人而定价,但凡那些跟凤羽珩有仇、凤羽珩看不上,又或者是钱财来路不正的人家相请,那就会要出个天价来。以吕家跟凤羽珩的关系,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肯定请不起。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葛氏干脆一大早就出了门,要去城外拜一拜那个参照凤羽珩样子塑起来的药王菩萨像。
葛氏这边出了城,吕松下朝之后却没有回府,而是坐了马车直奔着百草堂而去……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31章 这是诊堂,但不是义诊堂
吕松想要到百草堂去看看,虽然知道凤羽珩并不待见他,可他也不想就这么死了。一直以来心里总有一股子气憋着,不想吕家就这么完蛋,当初有心想追随八皇子,却没想到那是个没良心的人,算他吕家瞎了眼。如今也懂得了该如何站队,如果能够遇上凤羽珩,好言说上几句,万一那位新婚的郡主心一下就软了呢?
吕家从前走的是普遍撒网路线,打算着一个女儿嫁进姚家,一个女儿送进盛王府,还有一个女儿代价而估。这些网撒出去,捞到哪条鱼算哪条鱼,谁赢了吕家也不亏。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网都漏了,鱼却一条也没捞着,如今还落得这般下场。吕松早就认清了现实,普遍撒网那是不对的,盯准了一个从一而终,那才是正经事。可惜,他们家已经没有像样的女儿了,到是有个绝色,却身患隐疾。不过好在吕萍跟凤羽珩似乎认识,还有些交情,如果能把友谊的路线走好,那也是不错的。
马车临近百草堂时被他叫停,车夫被赶回府去,吕松决定剩下的路要自己走。早听闻百草堂新开张以后比以前更加火爆了,再加上这是百姓集体请愿的结果,他也想看看百草堂的盛况究竟如何。
抱着这样的心理,吕松一步步往百草堂走了去,身边竟也没带一个随从,就像个京城闲来无事的阔老爷,偶尔能碰到个把他认出的人,他也就摆摆手,无意寒暄。
可他到底是个病人,早起上朝已经耗了许多体力,眼下又把车夫和随从都遣回府去,自己顶着大太阳行走多时,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无奈地扶上街边的一棵大树,就想着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又伸手往袖袋里摸了摸,想找块儿碎银子买口茶水喝。可这银子没等摸出来呢,就引了一阵急咳,这咳来得急也来得重,就感觉肺子都要咳出来了,也没见一点缓解。好不容易最后一下咳完,再一看掩口用的手帕上竟带了一滩的血。
吕松心里“咯噔”一下,他身体有恙是真,但咳血还是头一次,之前不过就是胸闷气短偶尔头晕,没想到今日却当街咳出血来。一时间,头晕的症状又袭上来,身子晃了三晃,眼瞅着就要栽倒,却被出现在身边的一个人给扶了一下。那是位年轻的公子,问了他一句:“左相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一听人叫他左相,吕松还挺高兴,觉得至少是认得他的,不至于他当街晕倒都没人管。赶紧撑着力气扭头去看,却在看清这人相貌时“呀”了一声,同时道:“这不是任家的大公子吗?”
来人正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子,任惜枫的亲哥哥,任惜涛。这任惜涛年纪轻轻,却已大顺东南部坐拥五万大军的副帅。而东南部这么多年来主帅一直空缺,可以说,任惜涛名为副帅,却是与主帅有着同样的职权。
吕松觉得叫“任家大公子”似乎不对,赶紧又改了口:“是任小将军,本相身子确有不适,多谢小将军扶了这一把,不然怕是要摔倒在地,丢了人了。”东南部的副帅,任四品威挺将军,虽说东南无战事,但身为左相,这个官衔他还是记得的。吕松对这任惜涛早就有些想法,他有意把吕萍许给对方,却一直苦于没有什么门路。平南将军府上跟他一向没有多少交情,他就是着人说亲也说不到点子上去。却没想到,今日在街上以这种方式见了面。
任惜涛是个正直的青年,虽说妹妹惜枫曾经跟他说了多次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可他却总是没有这个心思,总觉得每个人都不容易,不会平白无故就是个坏人。他这性子平南将军也知道,因此尽可能的让他少跟人接触,特别是朝中那些个文官。任惜涛也是听话,就连平日里上朝都甚少说话,给人的感觉这是个有些闷的小将军,但谁也不能忽视他的一身真本身,打起仗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此时见吕松咳了血,任惜涛早就忘了妹妹曾经给他讲过的关于吕家和姚家的事,一见了血心里就着急,紧着又问了句:“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一个人上街?家中下人呢?”
吕松摇头:“就是想自己出来走走,没让下人跟着。”
“这可不行!”任惜涛急得没法,左右看看,突然眼睛一亮,随退扶了吕松一把,道:“左相别急,前头就是百草堂了,惜涛扶您过去看诊。吐血可不是小病,不能这么拖着。”说完,也不顾吕松反对,扶着吕松两只手臂上臂就往百草堂那边走。他是员武将,力气大,身子壮,吕松哪里挣得过他,几乎就是被人架着到了百草堂的门口,随即对上了姚家四少爷姚安的目光,脸上那叫一个臊得慌。
不过姚安在之前也被凤羽珩交待过,百草堂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有伤有病来到这里了,就没有把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不过这个看病的代待就要因人而估了,看着不顺眼的、不是好人的、与他们是对立一方的,那就放心大胆的宰吧!谁也不会跟钱有仇不是?
于是姚安到也没说什么,叫着伙计把人往里头让,可心里头却琢磨了开,吕家有钱么?那点儿家底子不都在生意失败时折腾光了?他们姚家可是做过调查,一直坑到吕府上下一贫如洗,这才收了手的。
任惜枫自然是想不到这其中究竟,到是很急切地说了句:“吕大人半路咳了血,正好离百草堂不远,我就带他过来了。你们快给看看,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咳血了呢?”
今日,凤羽珩也在百草堂里,刚刚诊治了一个外伤患者,这会儿正准备回府去,却听说吕松咳血来了百草堂,便带着几分好奇地命人把吕松送到她专门的诊室来。
还是任惜涛扶着吕松进去的,他跟凤羽珩见过,但却并不相熟,不过有任惜枫那层关系在,两人到也不至于生疏。他见了凤羽珩行了礼,叫了声:“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