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韩嘉宜倚着马车壁,小心揉着额头,疼痛渐渐缓解。
“怎么回事?”
大哥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韩嘉宜心头一跳:“什么?”
陆晋眼神晦暗不明:“你刚才哭什么?是平安郡王欺负你了?”他停顿了一下:“你怎么在他马车上?”
他这些日子不在京城,竟不知道她何时居然跟平安郡王熟识起来。方才看她的形容模样, 以为她受了郭越欺负,然而见她同郭越道别时, 斯文有礼, 又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平安郡王欺负她?哪儿跟哪儿啊?韩嘉宜摇头:“没有啊。哦, 是我今天跟静云一起去东平公主在郊外的庄子上参加诗会, 出了一点意外, 静云就先回家了。王爷看我落单,好心送我一程。”
“那你哭什么?”陆晋沉声问道。
韩嘉宜揉了揉额头:“马车忽然停下来,撞到头了,恐怕都肿了。”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顺手撩开了遮挡的额发。
她一琢磨,马车之所以猛然停下来,还不是因为看到了大哥?想到这儿,她有些懊恼,一时忘形,瞪了他一眼。
少女美丽白皙的面孔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只可惜额头上一点红痕分外明显,好似白璧微瑕。她微微偏了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两潭盈盈春水,就那么望着他。
陆晋一怔,黑眸沉了沉,迅速移开了视线,不与她对视,恍惚间,他心里竟浮上一个词来:含嗔带怨。他心里一凛,轻咳一声,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嘉宜……”
“啊?”韩嘉宜眼皮一跳,“怎么了?”她这才认真去看大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着脸色似是不大正常。她小声问:“大哥不舒服么?”
陆晋摆了摆手:“没有。”
他有些意外,此次出去办事,受了点伤。这也是他为何此次回京坐车而非骑马的主要原因。他自忖除此之外,掩饰的不错,没想到居然给她看了出来。他双眉紧蹙,眼睑随即垂下,心里却隐约有些异样。
听他说没事,韩嘉宜也不深想,她抬头打量着所处的马车,车厢有精致的花纹,随着马车的前行而缓缓流动。
她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飞奔的马车,眉目英俊的男子……
和她刚进京城的那一夜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事实上,自从熟悉了在侯府的生活后,她已经很久没再想到过那个噩梦了,但此刻梦中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浮现在脑海,竟与眼前的一切奇异地重合在一起:疾驰的马车,飞来的利箭,胸口的痛楚,濒临死亡的绝望……
她眼皮突突直跳,脑袋也隐隐作痛,不自觉地向陆晋靠近了一些,身体也随之矮了下去。
就在她小腿触及车厢底的那一瞬,一支羽箭“噌”的一声穿破车帘,深深地扎进了马车壁上。——正是她先前待的地方。若她没有矮身蹲下,这利箭只怕如她梦中那般,穿胸而过。
箭尾犹在晃动,韩嘉宜瞪大了眼睛,恐惧如潮水般上涌,几乎将她淹没。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手也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大,大哥……”
她话音未落,外面高亮已经高叫:“有刺客!”而陆晋则如同利箭一般,提着刀冲下马车:“待着别动!”
韩嘉宜不会武功,尽管她在写话本时,写过不少关乎生死的大场面,但是真正直面生死还是头一遭。
她下意识听从大哥的安排,待在马车里一动不动。
而此刻马车外,陆晋及其部下,正与涌上来的黑衣刺客们缠斗。
这两年做锦衣卫指挥使,抄家抓人是常事,陆晋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之前也曾遭遇过两次暗杀。
所以,面对黑衣刺客们,陆晋应对从容。唯一让他不安的是,此次他同行的除了几个兄弟们,还有马车里的继妹嘉宜。
他不能让她有事。
陆晋身上带伤,以一对三,一柄刀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不见丝毫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