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身在荆州都能听到“刘弦”的传说。这位公子深得刘焉宠爱,当朝大儒蔡邕曾为其开蒙,自幼饱读经书聪慧异常。十五岁时跟随刘焉前往益州,与州从事贾龙一同平定益州境内的黄巾叛乱,而后刘焉为其请封校尉官衔,代领广汉郡太守一职,同时在刘焉的授意下开始掌管益州全境的政事。
起初大部分人都在看笑话,大家觉得刘焉是宠爱小儿子昏了头,让一个连弱冠之年都未到的孩子来管事?迟早要乱套!然而沈娴转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看笑话的人打了脸,黄巾贼被剿灭收编不说,单说广汉一郡的粮食产量就比去年翻了一半还多,全郡的人口持续增长,各种商铺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广汉不仅从黄巾作乱的影响中完全脱离,甚至比以前还要繁荣。
于是大家又都开始夸刘焉的小儿子有大才。
这样看来沈娴并非等闲之辈,在她麾下说不定真能成事。至于性别问题,甘宁本人向来不拘礼法,身处江湖也曾经见过很多匪帮的老大是女子,没觉得在女人手下干活有多憋屈,况且明面上的刘贤是个男人。
然而此时益州看似平静祥和,实际暗潮汹涌,搞不好就会卷入各种党派之争。
甘宁可不想给人做了炮灰。
第6章 【006】斗智斗勇
沈娴看着面露犹豫之色的甘宁,忽然说道:“我不会利用你去做什么对付贾龙的事情。”
甘宁万万没料到沈娴竟然敢把这种话直接说出口,他想都没想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疯了!隔墙有耳怎么办!”
小祖宗你发疯不要紧别把老子扯进来啊!
沈娴用扇子拨拉开甘宁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放心,我倒是可惜这周围没有听壁脚的人。”
否则被贾龙听到这话甘宁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上沈娴的贼船了。
甘宁简直对沈娴没脾气,他摆摆手转身往巷外走去:“算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吧,大爷今天就当没见过你这人,从此之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沈娴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慢悠悠地打断了他的话:“王、家、姑、娘。”
甘宁猛地想起了这一茬,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心想请你来帮我练兵的。”沈娴轻轻叹气,她走到甘宁的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当今天下,黄巾四起,国家动荡,百姓饱受战乱饥荒之苦,即使是一向被称为天府之国的益州,也有无数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不忍心看天下陷入战乱之中,可以我一人之力,至多只能守护一州百姓安然度日,其他人又该如何?”
看着甘宁逐渐变得严肃的脸,沈娴双手抱拳,对着他郑重地躬身一拜:“我欲一匡天下,然个人之力终究渺小,所以请甘大哥帮我。”
甘宁猛地出手托住了沈娴的胳膊阻止她拜下去:“你等等!刘公……姑娘,这一拜我承受不起,我只是个贼头子。”
“你受的起。”沈娴略微用力甩脱了甘宁的阻拦:“如果甘大哥肯来军中效力,是百姓之福。”
甘宁看着沈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黄巾贼不是已经被朝廷镇压了嘛。”
“甘大哥觉得,这天下之乱只是因为黄巾贼的缘故?”沈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甘宁沉默不语。
沈娴刷地撑开折扇摇了几下:“我只怕这一切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沈娴不再说什么,她朝着巷口缓步而去,甘宁则不自觉地跟在了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巷子。小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边种着几棵盛开的扶桑,沈娴走过扶桑树下,明亮的眸子映照着从天飘落的灼红花瓣,刹那间甘宁觉得那抹红色似乎在她眼中烧起了一把弥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焰席卷吞噬了天下十三州的大好河山。
甘宁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按着额头,神情恍惚。
“怎么了?”沈娴不解地转头看他。
甘宁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来到沈娴身前,犹豫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信不信由你啊。”沈娴说道:“反正也不会太远了……你且看吧。”
“不是这句。”甘宁有点暴躁地打断了沈娴的话。
沈娴诧异地看着甘宁,片刻之后她一脸了然地笑了。
“甘大哥。”沈娴轻声说道:“让你去搞什么勾心斗角纯属浪费你的才能,我还舍不得呢。”
甘宁张了张嘴,瞬间脸红到了耳根,他指着沈娴结结巴巴:“你你你你这小——子!忒促狭!”
沈娴顺利把锦帆贼收入麾下。甘宁带着沈娴给他写的印有益州牧与广汉郡太守两枚印信的通关文件回荆州去接他手下的兄弟们一起过来,而沈娴则转头去回去找她爹备报这件事。
州郡间的人事调动和官员任命沈娴一向都会在刘焉那里提前通气,刘焉同意后她才会发下委任书,以表明自己并没有某些暗搓搓的小心思。刘焉对沈娴这点做法十分满意。
不过这次说服刘焉可能有些难度,毕竟她爹总会忽然想起来剿匪这回事。
果然刘焉对沈娴的行为很不满意,老头子阴沉着一张脸看她。沈娴见状赶紧装巧卖乖,对刘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诉说收服甘宁的好处。
“父亲,锦帆贼的大名在益州可是很响亮的,那些豪门世族都挺怕他;”
“甘兴霸手下有八百水贼,各个都是水战的好手,若是充入军中,可壮大父亲您手下的力量;”
“据说贾龙最近招募了不少好手?他在城南练兵练得声势浩大啊,可是黄巾贼都被女儿打得差不多了呢;”
“据说……”
沈娴费尽口舌九句真一句假,忽悠了整整一下午,终于把刘焉的不满从甘宁转移到了贾龙身上。
“这个混蛋……”刘焉气得浑身发抖。
“父亲消消气,”沈娴轻柔地拍着刘焉的后背:“为了这事气坏身子不值当啊。”
“这也就算了,现在还不是时机。”刘焉深吸一口气,死死攥住沈娴的手,面色阴沉道:“然而汉中太守苏固自我上任以来,不听差遣,不报郡事,看那样子竟然想自立一方。子婳,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事自然是以父亲为主。”沈娴不卑不亢地说道:“女儿与苏固同为郡守,无权处置他。”
刘焉闻言,面带微笑以手捋须,轻轻点头:“我看公祺这孩子倒是不错。”
刘焉此人颇信养生之道,来到益州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道号清玄的女冠。在听过清玄道长几次讲道后,刘焉将这位女冠奉为天人,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这女冠丈夫早逝,身边只有个儿子姓张名鲁字公祺,沈娴在记忆的角落里扒拉了不少灰尘后,想起来这一家子都是谁了。
天师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