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说。”甘宁咧嘴笑道:“虽然我没去过,但也听人说过长安城的繁华……”
“这点你放心。”沈娴打断了甘宁的话,她意味深长地盯了甘宁一眼:“我打赌这次我们连门都进不去。”
“不至于吧?”甘宁微微一惊,不解道:“虽说没有直接杀了董老贼,可好歹我们也干掉了不少他的余党,怎么说陛下也该面见你给点封赏,怎么可能不让你进城。”
张绣也对沈娴的话表示出了好奇心,他其实赞同甘宁的观点。要知道当今陛下对董卓那是深恶痛绝,沈娴怎么说也是灭董的功臣之一,不应该受到这种冷漠的对待。
沈娴笑了:“陛下应该是很希望见到我的,可惜有人不希望……别忘了那个杀了董贼立了大功的人是谁,我跟他还有仇呢。”
沈娴这么一说,甘宁顿时想起了曾经在洛阳外的小树林间与吕布初见时难忘的场景。
“好吧。”甘宁的嘴角开始抽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章城门大门紧闭,城楼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守很严密,显然新上任的掌权人充分吸取了上一任的教训。
为表对陛下的尊重,沈娴在距离章城门还有五十丈的地方就下了马。把缰绳交到裨将手中,沈娴吩咐护卫们老老实实在原地候着,只带着甘宁和张绣两个人朝前走去。
走得近了,沈娴便能看到城楼下有个人端端正正地站着等待。那人穿了一身红色的官服,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长得倒是挺帅,就是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眉眼都耷拉下去,好像没睡醒一般。见沈娴三人走过来,他也不啰嗦,直接展开圣旨就宣读了,连互相寒暄介绍的机会都免了。
沈娴心想这人挺有意思的。她躬身听旨,听着听着,沈娴微微一愣,忍住抬头的欲望,她陷入了思索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沈娴感觉到面前这人身上带出了一抹淡淡的杀伐之气。
不同于将领们在战场上拼杀久了沾染的血腥,那是一种……谋士胸有成竹地算计别人时自然流露的自信。沈娴曾经在荀攸的身上见到过。
有意思……沈娴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圣旨的大意就是先夸沈娴护驾有功,加封德阳候以示奖励;然后命令沈娴带兵攻打武关,剿灭屯兵在那里的董贼余孽。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但在圣旨的最后专门来了一句,不用入城谢恩了。
果然。吕布现在对沈娴忌惮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她入城?除非是想除掉她。
来使宣完圣旨,沈娴从他手中接旨谢恩,二人短暂地对视了片刻。
来使忽然问道:“距离长安城只有一步之遥,但却因为错失良机而不得入内,是什么滋味?”
甘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而张绣则是一脸尴尬地瞄了来使一眼,又快速偏过头去,似乎一点儿都不想看见这人。
沈娴闻言挑眉,她盯着来使看了一会儿,慢慢笑了。
“我说,”沈娴并没有回答来使的问题,她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要不你今天跟我一起走吧?留在城里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贾、文、和?”
第32章 【031】就想打荆州
沈娴在皇城脚下光明正大地撬陛下的墙角,她一脸诚恳地对来使说道:“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一起走吧,你还敢待在长安城里,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贾、文、和?”
来使,也就是贾诩闻言一愣,继而抚掌大笑道:“哈哈,真没想到刘商羽竟然是这般性情豁达之人啊,佩服,佩服。”
“过奖。性情豁达算不上,不过是不在乎罢了。”沈娴一语双关,她仰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城楼,片刻后微微一笑:“吕奉先诛杀董贼当属头功,我不过是趁机捡了一把漏,凑上去也没什么意思。”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座城只为我一个人打开。”
最后一句话沈娴说得很轻很轻,即使距离她一步之遥的贾诩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看着沈娴的神情,他仿佛已经猜出沈娴话中的未尽之意。
贾诩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在下就祝刘郡守心想事成了。”
“真不跟我走?”沈娴似乎有些遗憾,便多嘴再问了一遍。
贾诩摇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时机未到。”
“你可别错过了机会。”沈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那是自然。”贾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马上就不好说话了。”
“啊?”沈娴茫然地看着贾诩。
贾诩挥挥手,他那几个远远躲在城墙根下偷懒的随从们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抬着两口……棺材。
沈娴的眼睛眯了起来,贾诩觑着她的神色变化,慢腾腾说道:“圣上对此表示了深切的沉痛与哀悼……并且命我将他们二位收敛后,交由你带回益州厚葬,这几人会帮你把棺材抬到斜峪关去。”
抬棺的随从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驾马车的下属,车上捆着大箱子,看车辙的深度,沈娴估计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
随从们把棺材在沈娴身边放下来,然后垂手躬身对她行了一礼。沈娴没去管抬棺的仆人们,她缓缓抬手放在了已经钉死的棺材盖上,语气轻柔地问道:“两个儿子的命,换了两车金银,你是不是觉得,这买卖还挺值当的?”
甘宁的神情在棺材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变得很古怪,沈娴这话一出口,他更是脸色黑成了锅底;张绣虽然没有甘宁那么夸张,但他直觉得尴尬,不知该如何做,便只能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有贾诩从头到尾八风不动,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和悲伤,不至于表演太过显得很假,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尊重。
“怎么会。”贾诩垂眸道:“这些赏赐是……陛下用来褒奖忠勇之士的。”
“陛下?没关系,你不用紧张。”沈娴冷笑一声,她把放在棺材上的手抽了回来,从袖中摸出一方白帕把掌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开始绕着贾诩踱步:“死人和活人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贾诩不置可否。
沈娴又轻声说了一句:“……不管你怎么看,说不定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次贾诩终于瞄了沈娴一眼,见沈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有点发苦:“我就说这宣旨的活儿没那么简单,杨大人怎么可能忽然大发慈悲卖我一个人情。”
接了旨也领了赏,长安城又不让进去看看,沈娴只得带着俩棺材打道回府。她翻身上了马,对贾诩回眸一笑:“文和,我在益州等你。”
“您不会等太久的。”贾诩对沈娴做了一揖,目送她慢慢远去了。
接旨接回来俩棺材,虽说是沈娴亲哥的棺材,可终究不太吉利,所以回去的路上没人敢开口说话,就连一向话唠的甘宁都闭上了嘴巴。沈娴沉思了好久,回过神后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安静,她奇怪地看了甘宁一眼:“你怎么了?”
“我没事。”甘宁烦躁地挠挠自己的头发:“倒是你……”
“我也没事啊。”沈娴莫名其妙:“你干嘛一副被打了脸的哭丧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