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简直不敢去看沈娴的脸,沈娴瞪了他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走出门。
仆人看见沈娴时心中吓了一跳,因为沈娴以前偶尔会在无聊的时候去醉月楼点两个歌伎听听曲放松一下,对于沈娴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哪怕她只来过一次醉月楼上上下下都会记清楚她的脸。当时沈娴穿的是男装,可自从那天把孙策气跑后,沈娴就换回女装了,所以仆人完全没想到“五公子”竟然变成了妹子。但在伎馆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仆人已经变成了人精,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诧异的神情,而是恭恭敬敬对沈娴说道:“五公子。”
沈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仆人脸上露出了尴尬地神情:“楼中有个年轻公子已经待了好多天了,月娘看他每天都有结清花费也就没赶他。可今天去收钱的时候那公子说他的钱花光了,让小的先把账记在五公子您这里,小的不敢怠慢,怕是有人假冒您的名讳,就赶紧到府上来询问一下……”
仆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沈娴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喝花酒赊账还敢用我的名号!郭奉孝你好样的!
“公、公子?”仆人战战兢兢道:“您……还好吧?”
“无事。”沈娴淡淡道:“他欠你们多少?”
见沈娴默认她认识年轻公子,仆人赶忙说道:“也不是很多,只有一天的,只是您知道的,醉月楼概不赊账……”
“带我去见他。”沈娴拽下腰间荷包扔给仆人:“见到了,这钱就归你了。”
仆人掂了掂荷包的分量,顿时喜笑颜开:“是,是!多谢公子!”
沈娴出门后半天没回来,蔡琰有点担心,便招来了守门的西凉汉子询问情况,西凉汉子实话实话:“醉月楼的仆人说郭先生喝酒欠钱还往主公账上挂,主公听后就面无表情地跟着那仆人走了。”
听了西凉汉子的话,荀彧长长地叹了口气:“奉孝这毛病何时能改改。”
荀攸冷笑道:“他还能改?多少年前他就是这德行了,我一直奇怪他怎么还没喝死呢。小叔叔你就别管他了。”
“奕儿已经跟着淑嫣在来这里的路上了,等奕儿到了他要是还这样……”荀彧摇摇头。
“我怕小娴气的不是奉孝用她的钱逛伎馆,而是奉孝不听医嘱不吃药乱喝酒啊。”蔡琰皱起眉头:“小娴曾亲口说过身为主公她最烦拼命的下属,身为大夫她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奉孝要是真惹了她生气……”
“主公之前生过气么?”张绣忽然问道:“她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甘宁默默地抬起头:“我跟了她之后没见过她生气,但听子善说,她以前生气的时候,喜欢找个人多的地方去弹琴。”
张绣条件反射地抖了抖。
“哦,那真恐怖。”蔡琰说道:“你们谁去帮忙给奉孝订个棺材?我觉得他可能活不了了。”
沈娴跟着仆人一路走去了醉月楼,当她站在楼门口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都在偷看她,托那深厚内力的福,沈娴时不时能听到这样一些话:
“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她男人也来逛窑子吗?”
“哎,你不懂,家花哪有野花香!”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
“……”
什么鬼!明明就是去抓不听话不好好治病的下属好吗!现在的人思想怎么这般污浊,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肃清一下民风。
但周围人议论的多了,沈娴便有些觉得自己好像来抓奸的怨妇一样……默默地反思了一下,沈娴认为她不该这么卷袖子直接过来,至少应该再拉上一个人垫背。
但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难道还要掉头回去吗?
沈娴深吸一口气,抬腿跨进了醉月楼中。
老鸨月娘面带笑意地迎了上来,但看见沈娴是个妹子的时候她明显一愣:“这位姑娘,我们这里不做姑娘的生意……咦你好眼熟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仆人站在沈娴身后对月娘挤眉弄眼做口型:“这位是五公子啊!”
月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娴往她手里扔了一小块金子:“月娘,我是商羽。”
月娘:“……”
“五五五五公子您怎么长得这么漂亮!”月娘差点儿跪下抱大腿了,她一把握住沈娴的手结结巴巴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沈娴莞尔,她知道月娘是个好人,年轻时遭到拐卖身陷风尘,后来自己当了老鸨,也不强迫楼里的姑娘们接客,能护便护着些。沈娴没有吓唬月娘的意思,她拍拍月娘的手:“你没做梦,我是来帮你楼里那位公子结账的,他人呢?”
“在楼上。”
月娘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她带着沈娴往楼上走去,随口问道:“公子,那人是您什么人呀?”
问完后月娘忽觉不妥,她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您别见怪,看我这张嘴……我没别的意思。”
“没什么。”沈娴摇摇头:“他是我麾下谋士。”
“这样。”月娘点点头,她觑着沈娴的脸色,似乎并无不妥,便大着胆子说道:“那位公子在咱们家住了六天,也就是每天喝喝酒听听曲儿,人倒是蛮有趣的,楼里的姑娘们都喜欢到他跟前跟他说说话……”
沈娴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好你个郭奉孝,老子带着一帮人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却躲在楼里面喝酒听曲,过得很不错嘛!
“就是这里了。”月娘把沈娴引到一间房前:“公子您先忙,有事喊一声就好。”
说完月娘就溜了,还吩咐楼里那些好奇的姑娘们绝对不准上三楼打扰,都在下面老实待着。
沈娴抬手摸了摸雕花的木门,稍微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
屋中满是氤氲的酒气,四五个酒坛子在地上东倒西歪地滚着,床榻上的帘帐放了下来,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伏趴的影子倒映在帐帘上。
沈娴拎起裙摆跨过酒坛,等站在床前的时候,她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来之前沈娴想的是把郭嘉揪走,然后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就他那副小身板继续作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猝死了,历史上的郭嘉不是也只活了三十七岁就英年早逝了吗?如果郭嘉不在她麾下,那沈娴管他去死,但现在郭嘉是她的人了,她就有义务关心下属的生命健康。
可是沈娴又想到不管自己怎么劝怎么威胁,郭嘉他根本不听啊!你说的苦口婆心,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看着他喝药他都能给你左推右推地逃避,更别说看不到的时候了。
沈娴真的不理解郭嘉为何铁了心这么糟践自己,人都是珍惜生命的,怎么就他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