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面前的帐帘被一把扯开,太后脸色难看至极,喝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强行命你住在那儿?皇上非你不可,离不得你,是吗?”
太后震怒,福姐儿只好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私用麝香,逃避生养,另辟蹊径争宠献媚,引得皇上几番允你逾制,因你而声名受损,后宫频频因你生乱,你做出这幅无辜的模样给谁瞧?本宫不是皇上,看不得你这模样!”
福姐儿顺势叩首:“妾不敢惹太后娘娘不快,妾这就告退!”
说罢,便躬身退后。太后气得不轻,不过申斥几句,没叫她走她就自己告退了?现在是仗着皇上宠爱,已经连她这个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太后心中一急,立时就咳嗽起来。
福姐儿堪堪走到外间,听见太后不适地猛咳,自己是奉懿旨留下来侍疾的,因着太后不待见,才自觉地退了出来,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窦嬷嬷反应迅速,直接越过福姐儿就冲去了里间,替太后顺着气儿,连声道:“娘娘慢些,慢些……”
挑眼看向立在外的福姐儿,恨声道:“谨嫔,您行行好吧!太后娘娘抱恙在身,您不该激怒娘娘!”
福姐儿愕然:“我?”
窦嬷嬷道:“谨嫔便是如何得皇上另眼相看,也不能越过太后娘娘去,您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未落,就听一把清越的嗓音从外传来。
“皇上驾到。”
赵誉摆手屏退了宫人,径自踏阶而上,走入进来,面无表情越过福姐儿走入内殿,躬身道:“儿子来迟了。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已经止了咳嗽,越过他瞥一眼福姐儿,叹息着摇了摇头:“本宫老了,难免有些小毛病,皇上不必挂念,前朝事忙,其实不必赶过来的。”
这话里意味深长,瞧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怨,可瞧向福姐儿那一眼里,其实什么意思都表达明白了。
赵誉耽于美色,为了福姐儿不顾宫中规矩,更不顾她这个母后乐不乐意,明知她不喜欢苏皇后,当年执意也要迎娶。明知她不喜欢福姐儿,还一味的娇惯着回护着。
赵誉哪里还将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呢?就是赵誉不来探病,她又敢怨什么?
赵誉面现愧色,上前坐在太后床畔,“母后,您凤体违和,儿子怎会不挂念?”
移目见窦嬷嬷在旁默默不语,不由问道:“嬷嬷适才在说谁?母后跟前有奴婢不规矩了?”
窦嬷嬷可不敢在赵誉眼前直斥他的妃嫔,忙垂头道:“不是的,皇上,适才奴婢心焦太后病情,和下面的抱怨了几句,慈敬宫上下无不精心,并没不规矩的宫人。”
赵誉点了点头,一抬眼,对上立在那十分不自在的福姐儿,“你在这做什么?”
福姐儿抿了抿嘴唇:“妾……妾来侍疾。”
赵誉笑了下:“那你还不过来?”
转头关切地看着太后道:“适才儿子在外听见母后有几声咳,还难受得紧么?太医已把脉案给朕瞧过,用的药都是温补的,比较妥当。婉柔旁的不行,之前服侍梓童一段时间,在照顾人上头是挺细心的。她性子温和良善,在母后这边侍疾,儿子也放心些。”
太后一肚子相劝的话堵在喉咙里,苦于无法当面与赵誉说。
她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不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不曾为哪个女人忤逆过自己,在南苑时他郑重将那丫头托付给自己,为的就是怕自己要为难于她。太后甚至觉得,适才他定然已在外头听见了窦嬷嬷的话,知道自己咳起来是被那丫头气的,可他假作不知,还特地赞那人温柔良善,言下之意,不良善的那个却是她这个做人母后的?
太后苦涩一笑,道:“不必了,谨嫔将皇上伺候好便够了。本宫宫里这么多宫人奴婢,又有青珣时时来顾着,怎好留下谨嫔,倒叫皇上身边没了人?”
若赵誉识趣,大可说句推辞的话,比如“朕身边不缺人”,或是“后宫妃嫔众多”……
可他没有。
他淡淡地站起身来,负手道:“既如此,那儿子和谨嫔不扰母后歇息,太医说,母后这味药用过后,蒙被歇一阵,发一发汗才好。”
太后笑叹:“知道了,皇上去吧。”
赵誉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过身来,朝福姐儿打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内室,窦嬷嬷双目赤红,跪在床畔仰望着太后:“如今,皇上宠那妖女宠的,连太后都不在意了。”
太后苦笑道:“本宫确是老了,也许,本宫原本就不该多事。孩子大了……何况已做了十五年的皇上……本宫早就不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一伤心,引得胸腔震动,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赵誉在前走得极快,福姐儿小步跟在后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黄德飞等远远坠在后头,察觉到赵誉和福姐儿之间气氛不大对,没人敢上前多嘴触霉头。
前头就是杏子园,赵誉在一棵树前定下,陡然转过脸:“你是笨蛋吗?”
他喝道。面沉如水,满脸不悦。
福姐儿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慌乱,“皇上……”
“窦嬷嬷在母后身边三十年,早忘了自己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赵誉冷哼一声,伸手扣住福姐儿的下巴:“朕要是不来,你是准备被个奴才扁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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