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龟出院,白振轩便从北京返回d市。回到家,却只觉家宅空空。
到处,都没有林宁的身影。
这偌大的家宅,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些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形影相吊。仿佛拥有许多,却其实不过孤单一人。
也许是年纪大了,便更怕孤单,他今年已经年过六旬,虽然因为多年保养得宜,健康状况极好,面上也极年轻,但是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
白振轩一向从容优雅,这一刻却有些乱了分寸。
他扬声喊德叔,德叔慌忙奔来,望着先生的神情,担心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白振轩用力平复,问:“林宁呢?她去哪里了?我一向出门回来,她都在家等我。我这次没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当日走得太急,我都没告诉她我去了哪里。“
德叔便微微皱了皱眉,说:“先生别急,太太是出门办事去了。听太太自己说,是去了竖店。说是二小姐剧组遇上些困难,需要太太去帮忙。”
白振轩忖度:“那倒也好。不然我这些日子不在家,她又孤单一个人了。能去陪陪欢欢,也好。”
德叔望了白振轩一眼,将涌到舌尖的话又吞回去。
多年的相伴,德叔这一点小动作,白振轩当然看得懂。白振轩便问:“有话就说吧,不用这么吞吞吐吐的。”
德叔便躬身:“有些话,也许不是德子该多嘴的……”
白振轩摆手:“你说。咱们这么多年,我只当你是老兄弟,是最能信任的人。”
德叔又躬身:“太太说二小姐的剧组有事……德子就忍不住想起上回。上回也是说是二小姐的剧组有事,请了太太去;结果后来便闹出先生跟太太之间第一回的不愉快。”
白振轩想起那一回,也不由得皱眉:“事后林宁跟我说清楚了,是为了帮一个叫商若水的年轻人练习青衣唱腔。因为是要作为选秀的秘密武器的,剧组上下都嘱咐了别泄露,她便也没与我说……”
德叔便幽幽地说了一句:“难道这回,又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白振轩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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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对小龟的“失而复得”,让宋懿对小龟更加上心。于是她亲自去找了东方晓,为小龟又租到了一套“一生之选”的房子。非得要这样比邻而居,她方便照顾他,时时可以看见他,才安心。
宋懿是个细心的女孩儿,尤其是对待小龟的事情上。于是就算小龟并未告诉她车祸的事,可是宋懿在帮小龟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发现了端倪——小龟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便被宋懿打开了,发现了里面的药单等凭据。
那天在垂钓时,小龟问她的那些话本已让她起疑,此时看见药费单子就更觉不妙。她也存了个小心眼儿,不动声色地带着药单,找了郭如意当医生的舅舅去问了……郭如意舅舅给出的答案是,小龟可能受到外来撞击,造成过大脑皮层的异常。相应用药里,大部分都是针对这一损伤的药物。
那些专业的词汇,宋懿听得不是很明白,可是仗着这么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便直觉问出:“难道他车祸失忆?”
郭舅舅却摇头:“也许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郭舅舅还安慰宋懿,说人类大脑谁最严密最复杂的器官,就算是现在的医疗器械也未必敢说就完全能探测出大脑的所有问题。他没见过病人,也只能从药单上来推断,至少用过的药物里有些是靶向针对大脑损伤的——而至于究竟有没有损伤,又损伤到何种地步,他的确不敢断言。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便让宋懿更觉难受。
于是这日下班后,她到小龟家里,拉着小龟回忆过往。
一件两件还好了,可是三五件七八件地追忆起来,小龟便笑了,抱着手臂望宋懿。
她跪坐在茶几另一头,光着白净净的小脚丫,微微仰头向他望来……她此时的神情又像极了辛欢。
辛欢每次跟他动小心眼儿的时候,这是这个神情。
一想到辛欢,心区便又跟着悠长悠长地疼痛起来。不是很严重,却像是柔丝,很软却很坚韧,无法挣脱,越缠越紧。
小龟深吸口气,问:“你今天是有事吧?明白说吧。”
他转了转脑筋,便给出答案:“……难不成,你是担心我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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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被拆穿,宋懿垮下肩膀,将她发现药单的事情都说了:“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车祸之后就会失忆啊。我就想把过去的事情都摊开来,一样一样跟你对对看,如果你都能对的上,那就证明你没事啊!”
郭如意舅舅都说,大脑太精密太复杂,说不定也有探查不全的呢?哪儿有她这么一件一件地跟他对对看,来得更稳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