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吧。”荣明海将盒子直接塞到沈晚冬怀里,笑道:“若是唐府里的日子好过,你也用不着在侯府见过文珊后,又深更半夜的跑去地牢问章谦溢。”
沈晚冬只感觉寒毛倒立起来,她忽然感觉荣明海和唐令一样的可怕,眼睛无处不在。
“你不用怕。”荣明海忙道:“我对你的好与唐令对你的好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沈晚冬咬牙道:“都让人毛骨悚然,妾身实在是怕被人随时盯着。”
“我派人盯着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好,唐令却不是。”荣明海忙解释,道:“你经历过那么多事,被折磨的虚假且做作,唐令最是厌恶这两种特质的人,他无形中给你的压力,让你喘不过气来,所以,你在唐府不会舒心自由,反而越来越压抑。房契收好,里面有屋子的地址,如果在唐府真过不下去,就离开吧。”
末了,男人低下头,轻咳了声,补了句:“其实你也可以邀请我,做你的房客。”
“啊?”沈晚冬被这番直白的话给惊着,竟然不知如何回话,想了想,大着胆子冷笑道:“既然咱们话都挑明了说,那妾身要问问侯爷,当初妾身没找到小叔时,不过是个臭了名声的头牌,您原本就不打算将孩子还给妾身,那为何又要出面救了我,若我喝毒酒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说您为了给夫人遮羞,瞧着也不太像,你好像与她没什么情分,为何要容忍她,难不成……?”
难不成真的像戚夫人说的那样,你那东西根本不行?没能力生孩子?
“这关乎我的一个秘密。”荣明海正襟危坐了起来,他像是想起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眼中闪过抹恨意,冷笑了声,道:“你真想知道?”
第50章 踢翻宫灯
一阵凉风徐徐吹来, 顺便也带来远处野猫的叫声,幽幽咽咽,像喊冤而死的女鬼哭号。
沈晚冬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真的是很想知道这里边的缘故, 但……现在还不确定荣明海是不是在套路她,会不会在她身上另有什么打算, 毕竟,她现在是唐令的侄女了。
“我不想知道。”
沈晚冬扁着嘴, 拿起筷子夹了片羊白肠, 准备吃, 可闻见股子蒜味,又放下了,她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轻笑道: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早。”
“你怕我以后会杀了你?”
荣明海的俊脸又黑又沉,他用大拇指轻抹了抹唇, 看着眼前这已经有些微醺,半歪着身子的美人,噗哧一笑, 如寒冰乍破,他凑近了美人,闻着她脸上的胭脂花香和醇厚酒香,别有深意地一笑:
“你放心, 我和你那小叔不一样,我可是个纯爷们!”
“哼。”
沈晚冬感觉心跳的有些快,白了眼男人,亦凑近了几分,挑眉笑道:“怎么,我叔叔就不是纯爷们了?”
“他……”
荣明海的声调拉长,低头看向自己的裆部,然后又歪着头看沈晚冬,笑的有些坏。
“滚蛋。”
沈晚冬咬着下唇,用袖子轻抽了下荣明海的脸,佯装没听懂,她用手背轻碰了下发烫的两颊,清了清嗓子,用柔中带几分媚的腔调说:
“哎呦,在唐府时吃了丸药,而今又喝上了头,眼皮子有些发酸,我得回去了。”
“别呀。”
荣明海听见这话,忙起身将长凳上摆的酒菜撤到地上,随后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身边的美人眨眨眼,笑道:
“就像上回那样,来吧。”
“谁要枕着你睡。”
沈晚冬虽然这般说,仍是像之前那样躺在长凳上,头枕上荣明海的腿,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触感。谁知刚枕上,看见这男人居然身子压了下来,撅着嘴想要亲她。
“哎,别占我便宜呀。”
沈晚冬忙食指按住男人的嘴,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笑的很甜。
“你不是想给我讲故事么,我睡前喜欢听故事。”
“好,给你讲。”
荣明海看了眼这个随时在撩他的小妖精,咬了咬她的食指,他将自己放在一边的披风扯过来,盖在女人身上,轻轻地晃着身子,那温柔动作就似在哄孩子入眠。
“有个男人叫小明,”
“噗!”
沈晚冬听见第一句话,就没忍住笑出声。
“要不要听了?!”
荣明海故意板着脸,捏了下沈晚冬的鼻子,轻哼了声,接着道:“十年前小明奉旨娶了貌美如花的小戚,谁晓得小戚有个貌若潘安的心上人表哥,压根就瞧不上糙汉子小明,在家里寻死觅活的不愿意嫁人。小明当年比较怂,没那个胆子抗旨,再说成亲过日子嘛,他觉得也有日久生情那一说,只要以后好好对人家,说不准人家也会回报他。好么,洞房花烛夜,人家姑娘连盖头都不让他掀。没过几天,边关告急,宋国来袭,小明和他的好兄弟老江、老梁穿了战衣、拿了长刀上战场打仗去了。谁承想当年不仅有棘手外患,内乱也是接踵而来。唐令废了皇帝,诸皇子、王爷为夺位开始明争暗斗,小明的小外甥当年才三岁,他姐姐也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美人,可当他在边关连连胜仗、骁勇善战的消息传到大梁时,好些人坐不住了,将矛头对准了小明一家子。当时唐令觉得小明的外甥年纪小好控制,小明又才刚建了些微薄军功,于是有心立小明的外甥当皇帝,以便操纵国家大权。这时候有个王八蛋叫秦王,他是先帝的亲弟弟,觉着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人选,当时和唐令斗得死去活来,两人几乎将皇家血洗了遍,最后只剩下秦王和小外甥了,其他人谁都不敢再冒头争了。
身在边关的小明得知朝廷的事后,又与唐令通了好几回信,唐令说小外甥有他照看,不用担心,小明你这两年战功卓著,怕是秦王的眼中钉,可是得小心。”
听到这儿,沈晚冬只感觉浑身更发冷了,荣氏一族的崛起和小叔果然有莫大的关系,而当年废立皇帝之事,大梁和边关都没能逃过血腥,死的人何止千百。
许是发觉沈晚冬神色有些不对,荣明海轻轻拍着女人,叹了口气,柔声道:“当年我国与宋国耗了两年之久,双方提出议和休战,可就在回师的路上,小明所带的那支亲兵忽然遭到数十个杀手围剿,他的副将老江和老梁自然拼尽全力护他,谁知一支冷箭直朝小明的后脑勺头射来,小明当时杀红了眼,哪里晓得这茬,只听见老梁急的大声吼老江,小明回头,发现老江竟帮他挡了一箭。那支毒箭射穿了老江的胸膛,血流了一地。”
说到这儿,荣明海眼睛红了,双手使劲儿地搓脸,好久都没说话,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这位老江,可是秦氏的未婚夫?”沈晚冬抬手,轻抚着男人的手,他的手挺黑,而且粗糙,上面还能摸到好些陈年老疤,该多疼啊。
“不错。”荣明海长出了口气,他抓住沈晚冬的小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接着道:“老江的心被毒箭伤到,没救了,当时军帐里聚了好多人,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兵,哭的几乎要昏厥。小明跪在老江的床跟前,哭、骂自己、扇自己耳光。谁知老江却笑着说:‘为兄弟死,这辈子没白活,希望来生还能当兄弟,一起上战场保家卫国,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说完这话,老江居然强撑着起来,指着床边跪着的那个小兵,看着小明,说:‘就是放心不下未婚妻秦氏,好兄弟,求你以后帮衬着她些。’小明当即上前握住好兄弟的手,向军帐里所有的将士、兄弟们起誓,以后一定照顾好嫂子。”
沈晚冬见男人眼神逐渐从痛苦变冷,甚至有些狠毒,忙问:“那后来呢?你怎会娶了秦氏?”
“当时小明跪在棺材跟前给老江守灵,秦氏也跪着,小脸惨白,两眼空洞,连哭都不会了,只是在的烧纸。小明担心嫂子,跪着过去给嫂子磕头,求嫂子保重身体。谁知秦氏从香案上把酒拿下来,说:‘将军能陪妾身喝一杯么。’小明当时心里痛苦至极,巴不得饮酒买醉,什么也没想,端起就喝,谁知感觉晕晕乎乎,竟不省人事。当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在灵堂,可身上一丝不.挂,怀里还抱着赤身裸.体的嫂子。他懵了,想着自己酒后失德,竟干下了猪狗不如的事,如何对得起为他而死的兄弟。这时候,秦氏也醒了,一把将盖棺材的锦帛扯下包住自己,尖叫了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快,老梁和几个将官就跑进来,他们看见小明和秦氏这样,也是大惊,但更多的是愤怒,谁都不愿听小明解释,一群人围着,将小明暴揍了顿,差点没打死。最后的结果,小明不接受也都接受,他得对秦氏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