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被弄得微微发痒,抓住他作乱的手,看他一眼,说道:“我父亲有消息了吗?”
玄胤被他抓住了右手,但还有左手,左手贴上她平坦的小腹,边揉边道:“暂时只能确定他离开西凉了,我猜测他是去了南疆。”带着小姑娘的事儿,考虑了一下,怕她和兰芝吃醋,决定先不说。
谈起正事,宁玥倒是忘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了,揪了揪,困惑地说道:“南疆?我父亲怎么会去那边?”
她一手揪在了他汗毛上,玄胤咝咝地抽了口凉气,见她好像揪得很开心,又由着她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如果换做是我,我要么是去找人,要么是去杀人。”
“我父亲不认识南疆的人。可是他会杀谁?”
“谁把西凉的军队害的这么惨就杀谁咯。”这是男人的逻辑,如果不是考虑到容卿能治宁玥的病,他都想冲进皇宫把那家伙宰了。那家伙制造的兵器,打死了多少西凉士兵啊!提起这个,他想起了云州一战时,皇甫燕缺少玄铁兵器的事,“很奇怪。”
“什么奇怪?”宁玥问。
“皇甫燕攻打云州的时候,用的居然是普通兵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的玄铁突然没了。”如果对方还是使用的玄铁兵器,他可不敢保证能如此轻松地把对方打赢,少不得是五千对一万,不剩几个活口,玄胤亲了亲宁玥的小脸,“感觉谁在暗中襄助我,你说谁这么好心?”
宁玥的睫羽颤了颤,很难开口把自己与司空朔的交易讲出来。司空朔没收她一分钱,只喊她吃了两顿饭,被这个醋坛子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吐血。再者,他追问自己怎么知道玄铁兵器、又怎么知道是天机阁在售卖,自己该如何应答呢?一个闺阁女子,绝不应该清楚那些。
“也许是巧合呢,玄铁刚好用完了,就没了。老天爷总不能一直偏袒南疆,也得给我们西凉一点运气啊。”她微微含笑说,“而且我觉得不管他们用不用玄铁兵器,你都能打赢他们!”
这马屁拍的!
玄胤捏捏她脸蛋:“学会恭维我了,嗯?”
“哪里恭维?我说的是大实话,我相公是个英雄。”鸡皮疙瘩,真是掉了一地啊!宁玥怕再说下去,该说穿帮了,忙话锋一转,“跑题了,不是在说我父亲吗?怎么扯到云州去了?”
“是哦。”玄胤挑了挑眉,“刚刚说到他想杀谁是吧?他肯定最想杀容卿。我已经派人去临淄了,看能不能搜到你父亲的踪迹,不行,就让他们潜入南疆皇宫看看。”
他可不能让马援把容卿干掉,容卿是唯一能治疗宁玥的人,他必须抓活的!等他的影卫抓了容卿,顺便把那个什么勾引马援的小姑娘干掉!
此时的玄胤,还不知道他要找的三个人其实是待在一起,已经离开了皇宫,正艰难地朝临西凉的方向前行。
日暮时分,马援、皇甫珊与容卿终于出了南疆皇城,马援买了一辆商户的马车,让容卿平躺在软塌上。容卿早在天亮时分便醒了,表现十分平静,没问为什么不在宫里、也没问他们究竟会去哪里,至于马援有可能认识他是谁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马援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又暗暗松了口气,躲避追查已经够艰难了,若儿子这儿那儿的问个不停,他真不知道怎么在皇甫珊面前圆谎。
皇甫珊没看出二人各怀的什么心思,她瞧容卿一言不发,以为容卿是生气了,软软地解释道:“容卿,你相信我,我们没有恶意。云州那一战你是知道的,我姐姐被玄胤射死了,我要给我姐姐报仇,等我报完仇了我就送你回来。”
马援捏了把冷汗,小姑奶奶,你报仇跟挟持容卿有什么关系?好歹你解释一下,你宫里有仇人,想拉容卿做护身符啊!不过,这种谎话也就骗骗皇甫珊,容卿肯定是不会信的。容卿应该明白,抓他来不仅不是护身符,而且极有可能是一道催命符。马援忐忑地瞟向容卿,生怕他问一句“抓了我,就不怕皇后把你们全都杀了”?
万幸的是,容卿什么也没说。
马车从皇城一路往北,途径番禹、鲤城、墩明。
马援的反侦察能力很强,陪皇甫珊入京时便摸清了哪些路线是官府覆盖力薄弱的,他尽量往那些道上走,但有时候也会出现怎么避都避不了的情况,譬如——进城出城。
每一个城门口都设了关卡,士兵拿着三人的画像对所有过往行人进行比对甄别。画像略有些失真,稍稍易容一番便能叫官兵认不出来,但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残疾,简直不要太好认,特别是那个残疾还俊美得天怒人怨,瞎子也能猜出他身份了。
“咳咳。”马援清了清嗓子,难为情地说道,“委屈你一下。”
官兵们拦住了马援的马车,拿出画像在马援的脸上比对了一番,马援根本没有易容,但那画像不知是谁画的,太坑爹了,官兵比对了半天都没比对出来,只是瞧他年纪,与文书里说的非常相近,不由地心生狐疑:“马车里坐的是谁?下来我看看!”
马援一脸迟疑地说道:“这……恐怕不大好吧?”
官兵眉头一皱:“什么不大好?老家伙,你是不是窝藏了罪犯?”
“罪犯?啊?城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马援明知故问。
官兵不耐烦地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走走走!一边儿去!”推了马援一把,又对着马车嚷道,“轿子里的人,大爷我数三声,再不下来,大爷直接抓了啊!一!二!三……”
话音未落,一个清丽可人的小丫头跳了出来,叉着腰,对官兵说道:“干什么呢你们?我家小姐赶着去夫家成亲,耽误了吉时,你们赔不赔得起?”
成亲?官兵狐疑地挑开帘子,果然看见一名身着大红色西服的新娘子端坐在软塌上,新娘子的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捏着帕子的手也没那么娇小,但那手实在漂亮,手指葱白纤长,指甲莹润而泛着浅浅的粉色,上面还都有白色的小月牙儿。官兵只是看着,心跳都快了几分,然后官兵用剑柄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那一眼,斗转星移,风华乍现,看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小丫头忙推开了官兵的剑,呵斥道:“干什么呀?新娘子的盖头是随便能揭的吗?我家姑爷知道了该有多生气呀!”
官兵愣在了原地,双脸酡红,久久回不过神来,一直到马车消失在小路尽头,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又赶了几天路,都是这样的方式躲避了追查,容卿的眼神凉飕飕的,刀子一般冰冷,马援硬着头皮不敢吭声,倒是皇甫珊没心没肺地打趣容卿,说容卿若真是女子就好了,她一定给他找个全天下最好的夫君,不过容卿这么美,也不知哪个男人配得上。
容卿瞪皇甫珊的眼神,如果马援没有会错意,那是恨不得杀掉的意思。
再翻过一座山头便是南阳镇,南阳镇与临淄交界,穿过去能直接到达他们的据点,到时候便安全了,这一路,虽说遭受了无数盘查,可到底没遇上追杀,这不像夙火的风格,可能皇后没把这件事交给夙火吧。不论如何,成败就在明天,今晚必须休息好。
一路上不敢住客栈,都是露营,马援与皇甫珊没事,容卿却是渐渐有些吃不消了,面色发白、食欲大减,马援决定找个暖和的地方住下。
山脚有一家猎户,住着父子二人,小男孩儿约莫七岁上下,穿得破破烂烂,长得倒是壮实。没女主人的缘故,家里收拾得不算整洁,但猎户非常的热情,将二人迎入了暖和的屋子:“不嫌弃的话就在这边住一晚吧,我婆娘死的早,没人收拾,乱糟糟的。常儿!你今晚跟我睡,把你屋子让给客人。”
随后又看向马援三人,“只一间屋子了,你们……可以吧?”
马援点头:“当然,谢谢老弟了!”
此时的容卿早已卸下了新娘的伪装,穿着自己的墨蓝色衣裳,马援知道儿子爱干净,怕儿子嫌弃,动手将屋子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又铺上随身携带的床单和枕套。
皇甫珊看得瞠目结舌:“袁术,你还有这一手啊?”
马援嘿嘿地笑了两声,兰芝刚过门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虽有丫鬟收拾,但兰芝脸皮薄,每次行房后都不肯叫丫鬟,全是他收拾的。然后兰芝不请乳母,儿子女儿都是自己带,每次大半夜小家伙们哭了,也是他抱着哄。久而久之,他好像什么都会了。但随着官职越来越高,他对兰芝越来越硬气,慢慢的,没以前那么好了……想想真是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什么蔺咏荷,什么白霜儿,他一个都不会碰,他只要兰芝。
收拾好屋子,马援将容卿抱到床上,给容卿脱了鞋子,发现容卿的脚很凉,赶紧打来一盆水给他泡脚,泡完,又给容卿没有知觉的双腿按摩了一遍,防止肌肉萎缩或硬化。
皇甫珊瘪了瘪嘴儿,袁术是不是对这个病秧子太好了?又不是他儿子!
猎户拿了一个柚子入内,憨憨地笑道:“这是我自己种的,不酸,特别甜,尝尝看。”
“多谢。”马援拿过柚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给你添麻烦了。”
猎户笑着将银子收下了,又看向端坐在床上的容卿道:“他的腿怎么了?不能走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