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后,刘贵妃的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窃喜,陛下宠爱耿皇后的缘故,连带着十分器重耿家,即便耿家私底下干了些触动龙颜的事,陛下也看在耿皇后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地过了。这一次,陛下竟然真的下定决心打压耿家,是否说明……耿皇后失宠了呢?
而耿皇后失宠,就意味着七皇子也会失宠……
嫡子都倒下了,哪个皇子还争得过宣王这个长子?
皇后这几天一直在寝宫将养,据说是来了葵水,腹痛得不能下床,连和亲宴会都没参加……但或许这仅仅是个借口,皇后闭门不出的真正缘故是陛下不再宠爱她了——
宁玥还什么都没说,刘贵妃的心中已经涌上了无数幻想过多年的揣测,喜悦自眼角溢出来,化作了唇瓣一个粲然的笑:“郡王妃,你也觉得陛下想整垮耿家吗?”
“说整垮为时过早,先敲个警钟罢了。”
刘贵妃的面上闪过一丝失落:“本宫就知道,皇后没那么容易失宠。”
宁玥险些笑了,刘贵妃莫不是以为南疆王动耿家主是因为皇后失宠了吧?这跟皇后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底,南疆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陛下,陛下想什么,娘娘与殿下让陛下心想事成就好,陛下宠着耿家,你们便顺着耿家;陛下想给耿家敲个警钟,你们便替陛下把这警钟敲好!陛下从前那么疼爱太子,多少也是因为太子拥有一颗绝对的赤子之心的缘故。陛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他明知宣王势力不如耿家,还让宣王鸡蛋碰石头,娘娘真的以为陛下是傻子吗?陛下,是在给宣王殿下一个历练的机会啊!”
宁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贵妃再不下定决心都不可能了。
刘贵妃点了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宁玥含笑说道:“娘娘,不是照我说的办,是照陛下的意思去办,办漂亮了,陛下不会亏待娘娘和宣王殿下的。”
……
出了贵妃殿,冬梅的嘴巴都快笑歪了,刚刚她就在里头,把自家小姐和贵妃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瞬间觉得她家小姐的忽悠技能又增强了。
宁玥抱着两条小锦鲤,高高兴兴地回了大帅府。
几乎是同一时刻,仅仅歇息了一个使臣的宣王离开柔软的床榻,前往了冰冷漆黑的地牢。
惨叫声,在地牢森然地响起……
……
“大哥!大哥!”耿昕与四弟耿怀神色凝重地奔进了耿云的书房。
耿云放下手中的笔:“怎么了?”
耿昕白着一张脸道:“宣王那个王八蛋!对父亲用刑了!”
父亲又不是习武之人,哪里受得住那种折磨?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把宣王给千刀万剐!
耿云淡淡地抬起头:“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是我们安插在地牢的内线说的,宣王昨儿夜里还好好儿的,只是疲劳地审问着父亲,今天上午,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一进地牢就让人上了酷刑……”耿昕心急如焚,“大哥!你快想法子把父亲救出来呀!再这么下去,父亲就要屈打成招了!”
耿云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耿家人,全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不会屈打成招。”死也不会。
耿昕稚嫩的面庞上掠过浓浓的焦躁:“可万一父亲被他们折磨死了呢?”
耿怀帮腔道:“是啊,大哥,父亲一直不认罪,宣王就一直给父亲用刑,父亲那身子,熬不过几天的。”他是庶子,承蒙父亲关照,才没落得与耿烨一样流放民间的下场,所以私心里,他不希望父亲出事。
耿云握笔的手指紧了紧:“宣王的胆子,一次一次地让人刮目相看!”
“可不是吗?我一向觉得那家伙外强中干,这一次却被狠狠地打了脸。”耿昕挠头。
耿云看向了耿怀,家中的斥候素来有四弟打理,消息一边也是由四弟搜集,之后再传给他们:“宣王今天见了谁?”
耿怀想了想,摇头:“没见谁,他从地牢出来便回了宣王府,之后,又从宣王府去了地牢。”
“刘贵妃呢?”耿云追问。
“她倒是见了外客。”耿怀说道:“胤郡王妃。”
“她?”耿云眯起了暗涌流动的眼睛,父亲被抓,父亲别用刑,两次事故之前,刘贵妃都见过马宁玥,而马宁玥又是容卿的妹妹,要说这一切没有关系,他绝不相信。
“大哥,你想想办法吧!父亲真的会撑不下去的!”耿昕哀求地说。
耿怀红着眼圈道:“大哥,要不我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她向陛下开口,陛下一定会卖她这个面子的!”
“糊涂东西!”耿云一巴掌将笔拍在了桌上,笔杆被拍断,墨水溅了一身,全都溅在耿怀的身上。
耿怀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耿云拿过一方白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
耿昕问道:“大哥,你去哪儿?”
“散心。”耿云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
喧闹的大街上,德庆公主和宫女、十一娘漫无目的地逛着,嫌车夫碍手碍脚,让车夫先回了,午时再来接她们。
宫女指着一条贝壳项链道:“南疆人真会做生意,先把贝壳的肉吃了,再拿它们的壳儿做项链,一想到那股贝肉的味儿,我都不敢戴。”
德庆公主走到小摊前,拿起那条五彩斑斓的贝壳项链道:“我倒是觉得好看。”
摊主是个年轻小伙子,听了德庆公主的话,当即笑开了花:“姑娘好眼力!这是我这儿最好看的项链了!不是贝壳,是玳瑁,七彩玳瑁来着!”
“玳瑁也有七彩的?我一直只有琥珀色的呢。”德庆公主说着,对宫女道:“给钱。”
宫女把德庆公主拉到一边,低声道:“公主,这颜色是画上去的,不是真正的七彩玳瑁,他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