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大帅府,宁玥先去探望了德庆公主,德庆公主已经苏醒了,同命蛊进入人体的排斥反应一过,她与正常人便没什么两样了。从容卿与“司空朔”的口中,她得知了自己被下蛊的来龙去脉,她表现得十分平静:“就知道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
三次失败的姻亲,这得多倒霉才能摊上?
她就不该奢望自己的生命里还会出现任何美妙与奇迹?
宫女心疼地说道:“都怪耿云无耻!明知您是公主,还特地来陷害您!您说咱们在南疆,人生地不熟的,上回去耿家吃饭又没见着他,不认得他也不奇怪!要是认出来了,一定不敢收他碰过的东西!”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呀!他怎么认出我是谁了?”德庆公主困惑地问。
容卿的眸光动了动,指着她手腕上的红豆手钏道:“这是公主府的东西。”
公主府就在耿家隔壁,中间隔着一扇垂花门,不懂地形的人,恐怕会认为两家是一座府邸。但公主府最近没招待过客人,只有耿家请了西凉的使臣。公主府与耿家的人全都不会敢摘公主的东西,除非是不知行情的他们。再根据年纪判断,便很容易把宁玥排除掉了。
宫女陡然拔高了音量:“我就知道她是在耿家偷的!她胆子真肥!居然偷到公主府去了!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她、她她她是细作!”
德庆公主柳眉一蹙:“萍儿!她只是个孩子,贪玩罢了,又不知道那是公主府。”
宫女气呼呼地道:“公主啊!您都快被她害死了,怎么还在替她说话?您不记得是谁害您摔了一跤,摔到砚台上,结果中了蛊吗?你想想看,要不是她偷了红豆送给您,您能被耿云认出来?要不是她害您摔跤,您能碰到蛊虫?全都是她害的!”
“哎呀,这些……都是巧合吧?就算她不撞我,我研磨的时候也还是会碰到蛊虫的,她才多大?哪里会有那么深的心机?”德庆公主想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实在很难相信十一娘是个安插在她身边的细作。
“公主!您别不信啊!您忘了,十一娘是怎么到我们身边来的吗?咱们在浚县逛,十一娘被卖给伍县令为妾,好巧不巧地她就跑到你身边,让您救她!大街上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选了您?”
“或许……是因为我带着护卫,能跟那群人打。”德庆公主天真地说。
宫女快败给自家公主了:“公主啊!您能不能长点心眼儿?不是奴婢说话重,经过那么多事,奴婢觉得您比从前聪明多了,可为什么一碰上十一娘,您的脑袋就好似不会转弯了?”
德庆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的。”
她曾无数次地在心里幻想过,她被恭王压在马车里的时候,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发现她被欺负了?她救赎十一娘,就好像是在救赎当初的自己。
宫女还想说什么,容卿摇了摇头。
宫女退下了。
宁玥回府,听说了宫女与德庆公主的谈话,暗暗觉得宫女的怀疑不无道理,十一娘偶遇他们的地方就在浚县,浚县是耿云的地盘,安排一场强强民女的戏码并非难事。至于德庆公主的情怀与心理,稍稍知道内幕的人,都懂得去利用。加上,自从入京后,十一娘的确惹了不少祸,由不得他们不去怀疑。
“先暗中调查吧,找到了证据再与公主说。”宁玥道。
容卿点头:“这样也好,你让萍女官盯紧十一娘。”
宁玥说道:“好。”幸亏萍女官是个清醒的。
耿怀未行及冠礼,按照南疆的风俗,不得进入宗祠,耿云只能找一处还算不错的坟地,把他草草地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处理完耿怀的丧事后,耿云回了耿家,站在公主府的垂花门前徘徊了半晌,最终脚步一转,去了伍姨娘的院子。
【v133】祖孙再遇,雀屏之选
夜幕低垂,繁星闪耀,微风徐徐吹来,空气里浮动起一丝淡淡的红豆香气。
皇甫颖坐在轩窗旁,静静地练字,一支枝桠从窗口探进来,轻轻压在她头顶,她好似并不在意,只专心练着笔下的字。
“公主。”女官撩了帘子进来,看了一眼皇甫颖头顶的红豆枝,轻轻拿开,说道:“公主,驸马去伍姨娘的院子了。”
“嗯,知道了,以后这种事不必禀报我。”皇甫颖头也没抬地说道。
女官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总是让驸马去别人的屋子,于你们二人的感情也不甚有利。”
“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不必大惊小怪。”皇甫颖顾左右而言其他。
女官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又说道:“奴婢听说,驸马昨儿来这边留宿,被公主拒绝了?”
“我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奴婢找太医来给您瞧瞧。”女官坚持地说。
手中的笔顿了顿,皇甫颖看向女官,眸中含了一丝上位者的清冷与严厉:“本公主睡不睡男人你也要管吗?”
女官福低了身子:“奴婢不敢,奴婢是为公主着想,终归是夫妻,将来是要过一辈子的,您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我没说不和他过一辈子,现在挺好。”皇甫颖落笔,写了一个娟秀的静字。
“驸马爷等到二十五岁才娶您,这份心意,不是寻常男人做得到的,还望公主殿下懂事一些,别再耍那些有用没用的小性子,驸马爷哪里做错了,您提点他就是,看不惯他去姨娘屋子,把那姨娘赶了就是,不必一边容忍又一边为难自己,您是公主……”
皇甫颖淡淡地打断了女官的话:“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的话去把院子里的草锄了。”
女官无奈地摇了摇头。
……
宁玥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反而精神得很,不乐意在家待着,缠着玄胤带她出去逛。想着这段日子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斗耿家,也的确没与她好生温存过了,决定带她去逛逛,又知她食量增大,带了些点心。
盛京与京城的风格民俗是有些区别的,女子较多,且全都不戴面纱,大大方方地行走在摩肩擦踵的街道上,她们打量男子的眼光也不若西凉女子的羞涩与含蓄。巧的是,这边也有放花灯的习俗,想起上一次放花灯还是在二人大婚初期,一转眼已经一年多,真是岁月如梭。
宁玥勾了勾玄胤的掌心:“还没告诉我,你上次在花灯里写了什么?”
玄胤的瞳仁动了动,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写了东西吗?不都是你写的?”
宁玥眯眼看着他:“我写了,但是你也写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中蛊毒后第一次来葵水,疼得死去活来,某个人啦,却在文芳院陪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又抱又亲还陪睡!”
“唉。”玄胤叹了口气,“你们女人怎么那么喜欢翻旧帐?那都是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没忘啊?”
“怎么能忘?那些都是你欺负我的证据!”宁玥弱弱地哼了一声,哼完,脸颊有些燥热,在大哥面前使小性子就算了,怎么到了玄胤这儿也这般?且越来越收不住?相识之初,好像不是这样的。两年时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腹怨恨的病秧子,他也不再是那个顽劣单纯的小废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