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动了手脚,他迟早要把这笔帐讨要回来,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皇甫澈睡到临近午时才醒来,一睁眼就见玄胤坐在床头,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眸光一动,行了一礼:“儿臣叩见父皇。”
玄胤沉沉地嗯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朕又要问你知不知错?”
皇甫澈低头不语。
玄胤暗暗叹了口气,对他道:“自己穿好衣裳,朕在外头等你。”
皇甫澈乖乖地换了中衣与锦服,还有一双鞋袜,随后,又洗漱了一番,披散着头发来到了门口。
玄胤挑起他长发,用白色发带轻轻地束上,他局促不安地眨了眨眼。
“朕带你去个地方。”
……
皇甫澈显然没料到玄胤会带他来裕芳斋,裕芳斋的大门紧闭着,寂静无声,所有下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看不到一丝活人待过的痕迹。
皇甫澈的脊背有些发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小豆子的房间,空荡荡的,连床铺都没有。
玄胤将他神色尽收眼底,道:“宫内禁止赌博私乐,托太子的福,朕抓住了几个目无宫规、暗中作乐之人,想问他们去哪儿?死了。”
皇甫澈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小拳头。
玄胤云淡风轻道:“听说有个叫小豆子的,还把蛐蛐儿藏在屋里,朕顾念他到底伺候过许贵人一场,免了死刑。”
皇甫澈心头一松,又听得父皇说道:“做了人彘。”
皇甫澈的身形晃了晃。
“都是多亏了太子,不然,朕还抓不到这么多蛀虫。”玄胤说着,皇甫澈一张小脸都变白了,玄胤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有浣洗房,太子也是大功一件,冬梅查出那个洞是宫人故意凿开的,目的是方便贩卖宫里的东西,有珠宝、有吃食、有缎子,事情牵扯有些广,依太子之见,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儿臣不知。”
“不知没关系,朕来教你,朕告诉你朕是怎么做的。”玄胤的唇角浮现起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朕把他们,一个不留,全杀了。”
皇甫澈的小身子开始发抖。
“不是你的错,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是他们咎由自取,触犯了宫规。他们之中,也有没参与鸡鸣狗盗的,但瞒不上报也是一桩重罪。至于太子你自己……”言及此处,玄胤突然话锋一转,“你是朕与朕最心爱的女人的骨肉,朕气话倒是会说,真要去杀你,朕如何舍得?”
皇甫澈抬起了头:“父皇……”
玄胤拍拍他肩膀:“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生母。”
玄胤带着皇甫澈进入裕芳斋的内殿,这里存放着许贵人生前所用之物——珠钗、服饰、针线、字画,玄胤按动墙上的一处开关,书架往里一转,露出一间漆黑的密室来。
玄胤提着一盏灯,走了进去,皇甫澈跟上。
密室布置得十分简洁,一桌一椅一柜一床,墙壁上,贴了几幅十分温馨的画卷,其中一幅是一名年轻秀美的女子,怀抱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孩。
“眼熟吗?”玄胤问。
皇甫澈点点头,又摇摇头。
玄胤指着画像上的女子道:“她就是许贵人。”
皇甫澈的眸子遽然睁大!
“五年前,腊月十四,她在东宫生下一对龙凤胎,五年了,那对龙凤胎也长大了。”玄胤看向了神色复杂的皇甫澈,“朕从登基后便让人封锁了消息,不许对你提起许贵人的事,但显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
皇甫澈的脸色透出一丝苍白。
玄胤望着画像道:“原本打算等你长大一些再告诉你,但你早慧,比别的孩子聪明,也比孩子的多疑,傻乎乎的像你妹妹那样,反而不容易误入歧途,你心思太重。”
皇甫澈窘迫地红了脸。
玄胤牵起他的手:“走吧。”
皇甫澈纳闷地问:“去哪儿?”
玄胤轻轻一叹:“去能让你验证真相的地方,就凭朕三言两语,你会信吗?你永远只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刚愎自用。”
皇甫澈羞囧地低下了头。
……
临淄与南疆的浚县交界,本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后数年战火蔓延,生灵涂炭,后经由玄家军与马援齐心治理,城中渐渐恢复生息。近几年,临淄城出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傅家,以贩卖绸缎为生,诚信又物美价廉的缘故,生意做得极好,更好的是,夫妇二人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每日必会拿出一定的盈利,施粥赠药,救济穷苦,临淄一带的百姓对傅家称誉极高。
这一日,傅郎君如往常那般盘点完分店的账目,回到总店进行盘存,进门,没见到夫人,便问掌柜道:“夫人呢?”
掌柜忙道:“带少爷和小姐买桂花糕去了。”
傅郎君爽朗一笑:“他俩就爱吃桂花糕!天天吃也吃不腻!”
“那还不是夫人爱吃吗?遗传!”掌柜笑着说。
“什么遗传呀?”傅夫人笑盈盈地跨过了门槛,手里牵着两个小童,小童们各自拿着一块桂花糕,大快朵颐地吃着,见了父亲,忙松开母亲的手奔了过来,“爹爹!”
傅郎君抱了抱二人,笑着看向妻子道:“辛苦你了。”
傅夫人含羞一笑:“这有什么辛苦?不过是带他们四处玩玩,倒是郎君,一上午又跑了不少地方吧?怎么样?账目都算清了吗?”
“算清了。”傅郎君接过傅夫人递过来的茶,先喂她喝了一口,“这几天秋燥厉害,你看你嘴唇都裂了,我记得前些日子我从京城带了回春堂的口脂,你晚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