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她跟家人讲电话总是很容易哭。可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哭的,真的不想。
那个谁谁谁,是饶束不想提起的谁谁谁。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是以全名去称呼谁谁谁的。
鉴于这个悲剧历史,所以饶束决定,从今往后,对于所有她要付出真心实意的人,她都不能再以全名去称呼人家。
至于这个张修……饶束把他放在唇间反复含啖,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称谓来。因为她与他并不熟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叫他“张竹笋”啊,或者“张龟苓”,或者“张林肯”,对了“加缪·张”也行……
把自己喜爱的东西与他捆绑在一起,会不会,就能多喜欢他一点呢?
3
“不能。”
私人射击场内,丁恪微笑着跟射击教练说:“他的手受不住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步·枪对手指力度的要求有多高,伍教练你作为专业人士,不会比我更不清楚。”
听见这话,伍教练望了一眼后面的少年。
少年靠在手·枪射击室外面的墙上,碎发遮额,懒到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但刚刚提出要在结束了手·枪射击练习之后继续去室外的步·枪射击场练习的,也是他。
本来伍教练已经答应了少年,但面前这位丁先生又说不行。
“好吧,”教练转回来跟丁恪说,“那丁先生下周一再带他过来,今天就不练了。”
丁恪点了点头。
教练离开之后,丁恪走到墙边。
张修还歪着身子靠在那里,睫毛低垂,薄唇微抿,看着地面。
“任何康复性训练,我们都要适可而止,”丁恪递了一瓶罐装饮料给他,缓缓道来,“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的,你说对吗,先生?”
张修没说话,也没接那瓶饮料。
他把额角斜斜地抵在墙上,垂下来的睫毛遮住了他的双眸。沉默即倔强。
丁恪叹气,“再说了,下个月你还要去纽约复检,在那之前,不要再让你的手受伤。”
丁恪说着就想伸手去握少年的手,但被他躲开了。
桃花眼微微眯缝了一下,张修背起双手,藏在自己身后。
他站直身,抬眸,眼里是盛开的抗拒和冰冷。
“有话就说话,”他倾前身,凑在丁恪耳边,声音放低,字字清晰,“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记住了吗?”
质感强烈的少年音,却带着明显的警戒意味。张修很少对人如此尖锐,但不代表他不会如此尖锐。
整条廊道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
静默半晌,一直到丁恪说:“记住了,先生。”
“嗯。”张修与他拉开距离,转身往外走,“还有,我不喝有色饮料。”
“好。”丁恪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神情毫无异样,永远是和煦且沉稳的。
经过廊道的垃圾桶时,丁恪把那瓶饮料扔了进去。
“先生,你在学校里一切都还顺利吗?”
“你觉得呢?”张修反问,唇角的弧度似有似无。
“我觉得?”丁恪尚未熟悉这少年的说话方式,时常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丁恪还是笑了笑说:“我觉得的话,先生应付学校课业应该是很轻松的,但难免会有其他方面的小苦恼。对了,你与同学相处还好吗?”
“我不需要与他们相处。”
“那会有人打扰到你么?”
“没人能打扰到我。”他拐了个弯,进了更衣室,进去之前还说了一句:“不管在哪里都没有。”
丁恪在门外等他,琢磨着他上一句话的意思。
从更衣室出来,张修手里多出了一顶白色遮阳帽,以尾指勾着,随性至极的动作。
但丁恪知道他这个习惯绝对不是简单的青少年穿戴习惯。
丁恪想说点什么,最终又没说出来。少年今天已经竖起过一次尖刺了,若再来一次,只会增加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丁恪走的是善解人意的大哥哥路线。
“周三有一场金融交易博览会,先生你要去吗?”
“我相信你看过了我的行程表,”张修把帽子顶在指尖转了转,“所以为什么还要用问句开头?”
短暂的愣怔从丁恪脸上出现又消失,他语气温和:“上一次你在大桥人行道被跟踪,就说明他们仍在监察你。多人的场所,都不太安全,先生,我以为你知道的。”
“当然。”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