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恪笑笑,“有点。”
少年眨眼睛,“不好看吗?”
“……好看。”丁恪移开视线,看了一下他身后的餐厅,又问:“你晚餐吃了些什么?”
“吃多了,想散步。”少年答非所问,略低了头,收起耳机线。
丁恪端详着他的一举一动,冷不防他抬起头,两人视线相对。
“丁助理,想跟我一起散散步吗?”张修问得很随意。
以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为名义而跑来接他的丁恪却脱口而出:“好。”
张修浅笑,顺手把肩上的风衣外套扔给他,“帮我拿。”
少年衣服上清清淡淡却又无处不在的青柠气息扑鼻而来,丁恪愣了一两秒,复又强装自然,把他的外套规规矩矩地挽在自己的臂弯里。
“……好。”丁恪声音微哑,清了清嗓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什么异常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好,先生”。
“有点热。”张修走下石阶,堪堪擦着丁恪的身侧走下去,问:“附近有阴凉一点的地方吗?露天的。”
“应该有吧,”丁恪也转身跟着他下来,“我带你走走吧,先生。”
他刚说完这句话,听见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追上去,“怎么了吗,先生?”
“没。”张修放慢了步调,等他走上来才说:“我只是想问丁助理,我们方向认知障碍患者也需要尊严的,你不知道吗?”
丁恪又愣了,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先生是想说路痴少年也要尊严吗?”他笑着说。
“是美少年,谢谢。”张修半开玩笑地纠正着。
他侧转脸,不经意看了丁恪一眼,那神情里带着十足的少年人的嗔与骄,还垂下眼眸笑。
“……在我这里,你……”看着少年这样的神情,丁恪说话艰难,像压着什么一样,偏偏周围行人渐多。
他挨近少年,说下去:“在我这里,你永远有至高无上的尊严。我……”
“嗯?下文呢?”
丁恪卡了一下,话锋调转,笑了笑说:“我走后面吧,把方向告诉你,这样先生的尊严感就不会被降低了。”
“是吗?”张修朝他挑挑眉,“我以为两个人散步应当肩并肩。”
“……好。”
4
缘分之所以妙不可言,是因为它总在我们以为这就是剧终的时候又悄然为我们写下了续篇。当然,也有反过来的情况。
只不过,这一次,缘分显然比较照顾饶束。
虽然她还没预见到这是她生命里最狠重的孽缘。
行至灯火阑珊处,照例留意着四周,视线环顾不到一圈,饶束就认出了张修的背影。这回他没戴帽子了。
跟广州街头上其他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青少年不太一样,他身上总是罩着一层玻璃罩,行走在人群中也疏离得让人心惊。
他跟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但不是先前在会展中心b区问她姓氏的那个花衬衫男人。
怎么这么快又换了个人?
他们像是在闲逛,顺便闲聊,走得很懒散。
饶束从来没认真思考过张修的身份背景,连模糊版本的也没想过,潜意识里只当他是个不好接近的少年。
但这会儿,饶束觉得有必要思考一下了。
为什么,他的同伴都不是同龄人?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个年纪的男生,能跟其他年龄阶段的同性玩得来?很少吧。大家都是同龄人扎堆儿玩的,顶多差个两三岁,也很难看出年龄差异。而他与他的同伴,很有可能已经差了一个年轮了。
饶束想着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悄悄随着他们的散步方向走去。
拐过喷泉水池,往林荫道去了。
大晚上的,散步散去林荫道做什么?不害怕树上突然掉下一条蛇或者毛毛虫什么的吗?
林荫道的行人并不多,彼此之间很容易发现对方。
饶束学着之前两次少年的样子,戴上卫衣连帽,试图不被注意到。
哦,下意识做出戴帽子这个动作后,饶束才恍然大悟般想到:也许,有没有可能,他总戴着帽子的原因,也是因为不想被注意到?
还没等她深入思索这个问题,前面那两人毫无预兆改变方向,直接就掉转头了。
饶束赶紧低下头,双手揣在卫衣口袋里,也立马转了个身,装作散步一样往回走。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这样的走位,很容易把他们跟丢。
于是饶束停下来,往旁边的一棵大树挪,想等他们走过去之后再跟上去。
她从口袋里扯出耳机,塞上,拿着手机,假装低头找歌。
…「cultured my cure/ i tightly lock the door/ i try to catch my breath again」
「i hurt much more/ than anytime before/ i ha·ve no options left again」
「i dont want to be the one/ who battles always cho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