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近来真的很无聊。居然站在这里观察了她这么久。
在心里鄙弃了自己一番,他悄无声息地走开。
6
饶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赶紧翻了个身。
但她忘了自己是趴在一张沙发上睡着的,一翻身就他妈给摔下去了。
摔下去就算了,还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下边大理石桌的边角。
“嘶……妈呀……”
尖锐的疼痛从她脑门传开,再加上全身骨骼与地面碰撞带来的钝痛感。
她整个人都摔得快傻掉了,眼前满地金星。
完了完了,残了,脑震荡了,下半生得靠残疾人扶助政策才能活下去了。
她脑袋发晕,却还有心思如此笃定地判断着自己的受伤情况。
她试图撑着地板坐起来,但就是起不来。
她安静地等待着这种眩晕又疼痛的感觉慢慢过去。
“能不能自己起来?”清冽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上方响起。
侧躺在地上的饶束勉强把姿势调整为仰面朝天,果然看见了张修的身影轮廓。
他站在她旁边,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手里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正在擦手。
“我觉得……”饶束嗓音有点沙哑,是刚睡醒的缘故,她清清嗓子,眨着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上方的人,说,“我觉得我还能再躺一会儿,我得恢复一下……”
张修懒得去理会她这清奇的脑电波,他擦净手上的青柠汁,把毛巾随手扔在沙发上。
单膝半蹲下来,他垂眸瞧她,甚至注意到了她脸颊上被短发压出来的痕迹,还有额头上那个被撞出来的肿块。
他有很多瞬间抵达至心间的话语想问她,比如,摔痛了吗?比如,怎么不喊痛?还有,你说说世上还有比你更蠢的人么?或者,为什么不让我扶你起来而是说要在地板上多躺一会儿?
但张修什么都没说,只是微抿着唇,右手从她脖颈下方穿过去,单手揽着她,扶她坐起身。
饶束摸着额头上的小包,小声嘀咕:“我就是睡糊涂了,以为自己在床上来着,翻个身就……就这样了……”
他仍维持着单膝半蹲的姿势,一手搁在自己膝盖上,眼眸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刚刚有几秒,你知道吗?就,”她嘀咕着,忽然笑起来,“我感觉自己一定脑震荡了,哈哈哈……”
张修的目光以一种无波无澜的姿态笼罩在她身上,弥漫着沉默的犀利。
饶束摸着额角继续笑着说:“哎,如果我真的脑震荡了,算不算是那个,工伤啊?你会不会因此而背负上一个无辜少女的下半辈子啊?毕竟我现在是被你雇用来着,是不是呀?”
这种时候还有力气和心思在开玩笑的她,让张修产生了某种很荒谬的冲动。
不但产生了,还他妈立刻践行了。
他突然倾过身去,摁着她脑门,用力吻了一下。
吻在她额前刘海被拨开了的那块地方。
一触即分,有点快,有点狠,令她懵逼。
吻完了,他也并没有想要对此作出任何解释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一个半蹲着,一个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
氛围达到无限复杂的地步。
“刚才我在切柠檬片。”张修打破沉默。
饶束还是一脸懵,“……哦。”
“如果我拐去洗手间时没看见你,你是不是没打算叫我?”他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饶束撑不住他这种目光,使劲清了清嗓子,她低下头,说:“主要是那个,我觉得我缓一会儿就能自个儿爬起来……”
“那你现在试试?”他抬了抬下巴。
“哈?”她抬起头。
张修偏头,“不是说能自己爬起来么?现在缓了这么久,你爬起来给我看看。”
“……”
事实上,饶束爬不起来,她直到现在都还眼冒金星,还他娘的有贫血症。她怀疑现在站起来会站不稳。
但是她没说什么,她反手向后,撑着沙发,站起身。
起到一半,又跌在沙发上。
张修依然单膝半蹲在她面前,他抬眸,唇角的笑有点冷,就看看她还能怎么说。
“……”饶束跟他四目相对着,尴尬了一会儿。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往旁边歪下去,脸埋在沙发里,闷声说:“本来我绝对可以站起来的,但我、我就是,我被你亲懵了!嗯!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