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吧台,可以说是果皮与刀具齐飞、凌乱与灾难并存的场面了。
“你这个,是凭借着怎样的刀工才造成的车祸现场啊?”她瞪大眼睛瞅他。
张修想都没想,面不改色,“炉火纯青的刀工。”
“我实在不想怀疑你的语文功底,但你对‘炉火纯青’这个成语绝对存在认知偏差。”
“哦,不够形象?那我换一个,”他依旧想都没想,改口,“登峰造极的刀工。”
“……再换。”
“超群绝伦的刀工。”
“……脸呢?!”
“走火入魔的刀工。”
“这个好!”饶束笑得扶住吧台,“够形象了!简直是疯魔化的刀工了吧。”
张修垂下眼眸笑,继续咬着他的吸管,声音含糊:“你好幼稚。”
“到底谁比较幼稚啊?”
他眼都没抬,“你。”
饶束不跟他继续胡扯,拿了条毛巾,准备清理一下这个无辜的吧台。
“服务员会清理。”张修看着她说了一句。
“嗯……”她没听进去,从边上开始擦,“我看着不舒服。很快就能弄干净啦。”
“随你。”他让开了点,让她擦。
饶束撸起衣袖,唰唰两下,她的卫衣衣袖就被她推到手肘那里去了。
张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臂,两截完全可以称得上白皙纤细的小臂。
左手戴着一块腕表,手肘以下的皮肤光洁无暇。
没有什么疤痕或者不方便见人的东西。
他收回目光,继续漫不经心地咬吸管。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可能钟爱某一类服装搭配风格,那是个人的喜好。也许她就只是钟爱短牛仔裤搭长袖卫衣这种兼具时尚与休闲的风格。
而且,他总共也才看她换过五次衣服。
五,这个样本总数太小了,不具备可分析性。
也许等天气再热一些,她会换上短袖甚至无袖的上衣或者连衣裙之类。虽然现在就已经很热了。
张修垂下眼帘,含在嘴里的柠檬汁让他感觉到了酸味。
这一刻,他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受,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命运安排给他的某种未命名的存在。
有时候,我们的生活真的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谁遇见谁,谁在谁的世界里安营扎寨,谁愿意让谁作为自己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都没道理好讲。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宿命的人。
他甚至本能地排斥宿命。
凡是发生得毫无因由可循的事情,都让他不那么容易欣然接受。
包括眼前这棵让他总是不自觉去探究的竹笋。
“对了,我问你啊。”她说话了。
“问。”
张修是那种,即便很专心地思考着自己的事,同时也能留意着外界一切动静的人。他从来不会因别人突如其来的干扰而显得一惊一乍。
饶束把所有果皮聚拢在一块,然后去搬来垃圾桶,她边走边问:“就,上次你让我送去机场的那位容姨,她是你的……家人吗?”
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确定,他笑,“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直接问你真正想问的问题。”
“……”饶束拎着垃圾桶站他面前,些许无奈,“你是不是有读心术啊?”
“你认为有就有。”
“狡猾。”她笑了笑,“总是把烫手山芋扔给别人。”
张修轻挑长眉,没说话。
“其实我想问,”饶束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来了,“在广州,除了那位容姨,你家里是不是就没其他人跟你一起住了啊?”
“嗯。”
“哦。”她点点头,一手拎着垃圾桶,一手重新拿起毛巾,把果皮小心翼翼扫进垃圾桶里。
张修看了她一会儿,并不打算就这样让她含混过去。
于是他偏着头问:“你不觉得你应该把话说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