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命运的专职列车员又把他和她重新推上同一辆列车;
当张修找到那个意识不清地待在地狱里任人欺负的饶束时。
他把她带到小城镇,他总是抱着她坐在旅馆楼下的老院子,一起看这世界山清水秀的一面。
大风一吹,便吹彻了骨,也差点把他的饶束吹走了。
张修时常握紧她的双手,一遍一遍地问她:“笨蛋,你还想在地狱里待多久?留在那里的人不应该是你。”
她总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神情天真,毫无生气。
而他无声叹气,浅笑,抱着她轻轻摇。
“以前你可以把我找回来,为什么现在我却找不回你?是不是因为你比我笨太多了?还是,我比你笨太多了呢…”
3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
暴风雨一阵一阵的,停停歇歇,几乎把广州的街道淹了个透。
何医生找了很久才找到洗手间的钥匙,饶束急切地抢过来,刚要去开锁,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张修站在洗手间门口,俊秀的脸只剩下一种颜色,惨白。连唇也毫无血色。
他的视线不知望着窗外何处,哪个远方。
明明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眼神却坚笃得宛如永远不会倒下。
何医生在一旁看着,饶束走上前一步。
她感觉他随时有可能倒下。
“张修。”饶束喊了他一句,温和的,没有不安,没有担忧,甚至还带了点点笑意。
她试图在这种时刻充当一个靠得住的人。
而张修也的确往前倒下,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
饶束伸出双臂,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那一两秒像慢镜头一样,他缓缓地、狠重地摔下,倒向她所在的方位。
有一瞬间,饶束被他左耳耳钉折射出来的灯光刺痛了双眼。
她做足了承受最大重量的准备,最后准确地接住了少年,把他抱在怀里。
只是不太稳,冲击之下,她自己也随之往后倒退了两步。
“三岁……”
饶束在他耳边轻声喊。
他丝毫未动,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倚靠着她,耳鬓那一缕柔软的黑色短发还是服服帖帖的,显示出某种孩子气。
饶束认为他一定是变轻了,轻到她可以毫无压力地搂着他,不觉得累了。
何医生去外面叫了他的司机过来帮忙,但无论三个人如何努力,少年就是不肯放开饶束的脖子,死死抱着,不让其他两人把他扒拉开。
明明就吐得一点气力都没有了,意识也不太集中,怎么在这件事上却还能执拗成这样呢?
何医生无奈,正打算再试一下。
饶束在这时笑了,眉眼柔和,对何医生和司机说:“就这样吧,我背他出去,把车子再开过来一点就好了。”
何医生当她在开玩笑,“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背得动他一个男生?”
“可以的。”她笑着答,“我以前背过他。张修的体重很轻。”
何医生只好帮着她调整姿势,把少年稳稳妥妥地安置在她背上。司机则出去倒车了。
饶束背着张修,小心翼翼地用两手揽住他的膝盖弯。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三岁会条件反射地踹开她。
可结果却没有。
他顺从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像个无骨人一样。
饶束弯起嘴角。
这样的张修,褪去了平日里的骄傲和傲娇,多么好相处啊……
多么乖啊……
几乎,就是一个真正的三岁小孩了。
他那一双大长腿,轻而易举地就被饶束揽在手里。
于是,背起他这么一个比她高出足足一个头的男生,饶束也不觉得有多么艰难了。
“你好好抱紧我脖子,不要松手哦。”她边说,边背着他往外走,眼角湿润。
何医生在后面跟着,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男孩和女孩?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