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眼见着这两人坐下,傅长熹方才看了唐贺一眼:“你应该能够猜到,我直到现在才见你们,是出了意外。”

唐贺小心点头,心中略有些忐忑却不敢多问。

只有谢秋雁还有些懵的模样。

傅长熹想了想,还是与他们说了些自己失忆的事情——他如今恢复的记忆有限,说话行事肯定是瞒不过亲近之人的,与其遮着掩着倒不如坦荡些,直接与心腹说了,也能让人帮着遮掩一二。

而且,无论是唐贺还是谢秋雁,都是当初陪他一起去封地的,那时候,边境苦寒,时而有北蛮扰边,实不是个好地方,那个时候能陪他过去并且坚持至今的自是心腹臂膀,是能相信的。

傅长熹这般一说,唐贺和谢秋雁倒放心了些:虽说王爷还记不得许多事,可他并无大恙,仍如往日一般信任他们。

有主君如此,臣下也是感念于心:君以国士待我,必国士报之。

然而,傅长熹紧接着一句话便是:“仪驾中的替身应是瞒不过宫中诸人的,更瞒不过内阁那些老狐狸。所以,你们是怎么将我的事情拖到现在的?”

谢秋雁转目去看唐贺。

人都说一个女儿三个贼,要唐贺说:一个谢秋雁三个坑!

玛德,明明说好了出事了就一起扛,结果王爷一问就看我,那王爷肯定就知道都是我的主意了!

坑货害我!

心里骂着谢秋雁这个坑货,对着傅长熹的目光,唐贺还是不敢怠慢的。

唐贺只得老实接口:“臣等到了京城,仍未等到王爷,只得先替王爷称病,留在城外并不入京。”

“自然,若只如此确实瞒不过宫里还有朝中之人。”顿了顿,他悄悄看了傅长熹一眼,接着道,“所以,臣便私下遣人入宫,说是奉了王爷之命,与内阁还有太后商议郊迎之事,令陛下亲自出城迎王爷您这位皇叔入京。太后自是不许,以有碍天子威仪驳回此议。王爷入城之事自然也就拖了下来。”

便是傅长熹听到这里,都得说一句:“真是好法子,好胆子。”

唐贺:“……王爷过奖了。”

傅长熹唇角微扬,反问他:“你觉得我是夸你?”

唐贺:“……”

傅长熹淡淡道:“只怕现下朝里朝外,都只拿本王当那野心勃勃,意图不轨的奸佞之徒了。再者,太后驳了天子郊迎之议,本王若是就这么回去,旁人也只当是本王心虚,反与太后低头。只是,回城之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唐贺,唐贺他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傅长熹开了口:“备笔,我给孙首辅写封信。”

唐贺小心的端详着傅长熹的脸色,大着胆子道:“您,您还记得孙首辅?”

傅长熹扫了唐贺一眼,面无表情:“……去街上找个闲汉,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现在的首辅姓孙。而且,我当初离京去封地时,孙启常已是入阁,自然知道这位孙首辅是谁。”

唐贺连忙低头:“是臣愚钝。”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侧一直没说话的谢秋雁。

谢秋雁一脸懵逼:“……”看我做什么?!

唐贺摇了摇羽扇,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模样:“还不赶紧给王爷备纸笔?我要与王爷细说当下局势,替王爷理清思路,只你一个没用的,怎么练跑腿都不知道?!”

“怎么一点眼色都不知道?!”

谢秋雁:“……”

玛德,真的是好想直接掐死了姓唐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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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不亮的,甄父就得起来准备上朝了。

夫妻两人感情好,一向都是同起同卧的,裴氏也没叫丫头进来,亲自服侍着甄父穿上朝服。

待得洗漱过后,两夫妻一起用过了早膳,外头马车已是备好,裴氏便叫人挑了灯笼,亲自送甄父出门去。甄父昨晚上被裴氏说了一通,没睡好,此时倒是有些不放心起来,握着妻子的手叮咛道:“母亲和停姐儿那里,你多上些心。”

裴氏推他一把:“知道了,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

甄父叹口气,这才出门上车,上朝去了。

裴氏目送着丈夫离开,面上也带了些倦意,重又领了丫头婆子回主院,叫了一贯看重的白嬷嬷将自己前些日子拟好的单子拿出来,将东西重新点一点,收拾好了,迟些儿就给甄老娘以及甄停云送去。

想着甄停云昨儿提的见面礼,裴氏想了想,用指尖在那张给甄停云的单子上点了点,口上道:“老爷昨儿说要给一匣子宝石,再给我加两匣子珠子……无论是做首饰还是做头面都是好的,正适合她们小姑娘家的。”

到底是亲女儿,裴氏也都是舍得的。

好容易收拾了东西出来,裴氏想着小姑娘家身子娇又是赶了一路的,今日少不得要多睡一会儿,便又在屋里歪了一会儿,故意晚去了些。

没成想,她此时过去,甄停云已是吃过早饭,正坐在书案前,凝神静气的提笔练字。

裴氏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又多想了些,暗道:也是,甄老娘那性子,哪里是容得人睡懒觉的?自家这女儿想来也是早起惯了。只是,她这会儿铺纸练字,不知是真用功,还是假用功?

心里这样想着,裴氏面上仍是笑,倒没开口唤人,只抬步走过去,站在甄停云边上看他练字。

甄停云原是不想理人的,毕竟她练字看书时都是心无旁骛,专心得很,便是甄老娘也不会轻易打搅。只是,这会儿身边站了个裴氏,虽是不声不响的,那存在感是忽略不了的。如今的她到底没有把亲娘撇一边自己一心练字的定力,只得先顿住笔,朝着裴氏笑了笑:“娘,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叫人端水上来净手。”

六顺是早就知道甄停云这习惯的,很快便打了水端上来。

甄停云很快净了手,拿帕子擦了擦,抹了点润手的脂膏,这便上来搀扶着裴氏坐下,笑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裴氏跟着坐了下来,一时没有应声。

裴氏素有眼力,只站边上看了看,便知甄停云的字确实写的不错,乃是下过苦工的,如今已得了些章法,尤其是笔式雄峻,竟是颇有魏碑之风,乃是闺阁女子中少见的。再想一想,甄停云自小养在甄老娘膝下,又是乡下小地方,她竟能把字练成这样,实是堪称奇迹。

尤其是甄停云搁笔净手,笑语晏晏,一连串的动作竟也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容不迫,颇有大家之气,根本没有裴氏想象中的土气或是小家子气。

当然,这倒是元晦的功劳了——此人虽是不大记得事,讲究却是颇多,初时还有一二顾忌,待得甄停云叫了“先生”后便彻底放开了,起居饮食等处处都有讲究。甄停云这些日子总在元晦身边呆着,又是个有心要学的,难免耳濡目染了些,此时无意间倒是显出了一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