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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熹今日出门,特特给甄停云备了一小箱的东西。
既然上回送的珠玉金器,甄停云觉着太贵重,不肯收,傅长熹这回便多花了些心思,另外从自己库里寻了些些字帖书册等物,都是甄停云目下能用得上的,到时候也好叫她带去女学里用。
除此之外,傅长熹还给准备了些香料——他稍稍注意了一下,发现女学第一年是有制香课的,许多名门闺秀都是自小就学的,甄停云却是乡下长大,估计是一点都不懂。与其叫她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去外头买那些不知好坏的香料,倒不如提前给她备了。更何况,似奇楠、龙脑、檀香等都是极贵的,就甄停云那点儿家底,估计还真买不起。
傅长熹想得极好,待见了甄停云却没多说,只是道:“再有几日你便要去女学了,到时候出入不方便,我就想着多给你备点东西,日后也能用得着。”
甄停云也不懂这些,翻了翻小箱子里的书册字帖,心里很是妥帖,翻到后头又见着那些分开搁着的香料便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香料。我听人说:你们女学生第一年都要学制香,我想着你也不懂这些,便先叫人买了几样常用的香料。”傅长熹随口道,也没提这香料的价钱,只是道,“这样到时候也省了你自己去买。”
甄停云也不懂这些,可看着这满箱子的东西,玉雪般的颊边渐起晕色。
傅长熹瞧她这模样,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
甄停云到底不是个怕羞的,脸红了一回,还是把要说的话给说了:“其实,我也有东西想给先生您。就是瞧着您这些好东西,我倒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傅长熹却是没想到这个,闻言不由一怔。
他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面上已缓了下来,嘴角不觉翘起,只语气仍是淡淡的:“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甄停云想了想,还是转身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一双软底布鞋出来,小声道:“回京的路上,我就想着先生您教我这么多,我做学生的也该做点儿什么孝敬先生您才是。所以,我就悄悄的记了先生您的尺寸,想要给您做双鞋,偏我针线也不好……”
说着,她又瞥了眼手里的鞋子,很有些羞耻心,补充了两句:“虽然做的不大好看,可鞋底是我挑了好布料,一层层叠起来纳好的千层底,保暖透气,一定很舒服的,您在家穿着也轻便。”
记得那会儿,马兰头把傅长熹驮回来的时候,傅长熹浑身都湿透了,当时还是借了客栈伙计的旧衣。后来,甄停云认了先生,跟着他学东西,虽没给束脩什么,但衣物一类总还是要置办的。也正因此,甄停云这里是有傅长熹的尺寸的,那时也有心动手给人做点儿衣物什么的以表心意。
只可惜,甄停云从小就不爱做针线,回来的路上甄老娘不知催了她多少遍,到最后她也没给甄父或是甄衡哲做几双袜子,除却懒得讨好他们外就是她针线确实不行。所以,甄停云便是有心想给傅长熹做些什么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这手艺,小件东西还好,大件点的,棉袍什么的估计能从这个冬天做到下个冬天,所以只能挑小件儿的做。她倒想过要做袜子,毕竟简单,可这东西贴身,给家里父兄做还好,要是外人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思来想去,甄停云只好悄悄的给傅长熹做鞋子,反正这个甄老娘也是教过她的,尺寸也有,寻空子试着做做便是了。
结果,甄停云平日里要忙着学习,针线手艺也生疏得很,做了一路,直到回京后,两人在客栈分开,她一只鞋子都还没做好,就更不好意思提这个了。
也就是回了甄家,甄停云整日里闷在屋里,除了看书练字吹箫,倒有空把没做完的鞋子拿出来扎上几针,虽是慢了些,但时日渐久,到底还是做好了。前几天收拾要带去女学的东西,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双做到一半的鞋子,甄停云狠狠心,索性便熬了几夜,赶在入学前把鞋子做好了,今儿正好送来给傅长熹。
傅长熹接了这鞋子,看了看,心里其实是满意的,可他一贯有些别扭,看了看,便挑剔道:“你这鞋头是不是有些歪了?”
甄停云原就不好意思,闻言更是羞愤,抬手就要从他手里那鞋子夺回来,嘴里哼哼着道:“不要就还我!”
傅长熹把手抬高了些,不叫她够着那鞋子,嘴里则是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哪有送人东西还要往回要的?”
这么说着,傅长熹自己就把这鞋子收了起来。
甄停云睁大眼睛,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傅长熹被她这样一瞪,反是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叮咛道:“下回记着做得端正些。”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入屋内,照在甄停云微扬的小脸上,小脸透白,颊边透出盈盈的淡粉色,便如春日里开得正好的粉玫瑰,娇嫩欲滴。
结果,甄停云却撇过头,冷酷且绝情的表示:“没下回了!”
再做就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 傅长熹:我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留嗣。
甄停云:再做就是狗!
最后——
真香!
第56章 荣国公府世子爷
第二日还要上朝,傅长熹也没在西山别院过夜的打算,送走了甄停云后也起身回王府。
他一人坐在马车里,因边上无人,私下里就把甄停云送的鞋子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拿手比划了下尺寸。
想着边上无人,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撩开袍角,在马车上就把鞋子给换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就是觉着这鞋底柔软舒适,尺寸正好,穿着十分合脚。
于是,傅长熹便穿着这双新鞋回了王府。
也是正巧,傅长熹回了王府,才在书房里坐下,正准备再看会儿公文,便听说外甥荣自明来了。他原是不想见的,只这会儿心情实在不错,想了想,还是让外甥进来了。
为此,傅长熹还特意从书桌后起身,坐到外间椅子上——有书桌在前面挡着,旁人就看不见他脚上的新鞋了。
果然,傅长熹这心思也没白花,荣自明从外边进来书房,立时就发现了他脚上的新鞋——
“舅舅,您这鞋子……”
傅长熹抬眼看着荣自明,虽没应声,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他忽然发现这个被惠国大长公主惯坏了的外甥也确实是有些眼力。
然而,荣自明紧接着的后半句话就是:“……鞋头是不是有些歪?”
傅长熹:“……”
书房一时静的落针可闻,空气似乎也跟着降了好几度,冷得要起鸡皮疙瘩。
荣自明不觉缩了缩脖子,一时儿倒是不敢胡乱说话了。
过了片刻,傅长熹方才冷着脸开口,问道:“怎么过来了?”这外甥成日里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等闲不上门,上门没好事,这也是他原先不想见人的原因之一。
荣自明素来很有些个小机伶,见自家舅舅虽冷着脸却还肯开尊口,立时便亲自从案上斟了一盏热茶,双手捧着递上去,眉眼弯弯,笑得殷切:“母亲常叫我多孝敬孝敬舅舅,今儿正巧得空,听说舅舅也在府里,这才大着胆子来打搅舅舅您。”
他生得极漂亮,一双桃花眼,嘴唇红红的,虽已十七岁,脸颊微微有些圆润,五官精致,稚气犹存,瞧着倒还和小男孩似的,颇有些雌雄莫辨。
因他有个公主娘,还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爷,自小便养尊处优,很有些娇气,便像是只养得极好的猫儿,皮毛油亮水润,成日里懒洋洋的,娇贵又傲慢,偶尔用爪子抓人那都像是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