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几个太监立时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谢娘娘恩典……”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以郑太后的脾气,只杖二十而不是杖毙,还真就是额外开恩了。

郑太后再没去理会这些太监,反到是蹙起眉头思量起来:这种时候,能有什么事值得傅长熹急匆匆的赶出宫?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傅长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脸上浮起的乃是那种难以掩饰的喜色——这太难得了,傅长熹一贯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她还真没见过对方这般情难自抑的时候。

郑太后越想,眉头蹙得越紧,眉心折痕越是深刻,到底还是没忍住,召了心腹上来,低声吩咐道:“去,派几个跟在摄政王车架后头,看看他出宫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心腹领命而去,郑太后却是靠坐在凤座上,闭上了眼睛。

此时殿中只余她一人,冰雕融化时的滴答水声便显得格外清晰,在这样“滴答”的声响中,郑太后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傅长熹的情景。

事实上,她当时是陪着堂姐偷偷出门去看人的。

那时候,孝宗皇帝私下里与当时的郑首辅露了口风,说是想要为幼子聘郑家女为妻。当时,郑家适龄闺秀只有堂姐与她,堂姐乃是首辅嫡女,比她年长些,郑家上下都觉着这桩婚事会落在堂姐身上。她那堂姐一向胆大,便拉了妹妹出门去看未来夫婿。

于是,她们悄悄打听了傅长熹每日回王府的必经之路,站在楼上等了半日,终于看见少年策马自街头过。

只那一眼,堂姐与她皆是再难忘记,回去时姐妹二人相顾无言,皆是寂寂。

后来,肃王拒婚,远赴北疆,堂姐为避流言,不得不匆匆出嫁。犹记得堂姐出嫁前夜,身着大红嫁衣,握着她的手,轻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

堂姐没有问完,晶莹的泪珠却悄悄的滚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刺人。

那一刻,她们姐妹的心情竟是无比的一致。

怎么能不记得的?

在她们最美好的年华,也曾登高楼,坐看少年骑马倚斜桥。

春衫薄,美姿仪,满楼红袖招。

堂姐出嫁后,她呆在家里等着自己的良人,隔着屏风挑拣那些求婚人,挑来拣去的等了几年,没有等到傅长熹从北疆归来,只等到宫里颁下的立后诏书。

幸好,她如今总算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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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才说开便分别,傅长熹这些日子实是很想甄停云。

若不是他答应了要给甄停云想一想的时间,觉着不好这时候过去打搅,他想直接去女学找甄停云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月,傅长熹简直是数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女学放假。

甚至,他都暗暗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这次甄停云放假出来,还躲着不见他,他直接去甄家找她!

只是,想归想,傅长熹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还是立刻唤了唐贺上前,语速飞快的吩咐他:“去找件常服给我!”

唐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这才斟酌着言辞道:“殿下,您先时令臣下准备的聘礼,臣已着手安排。既事已至此,您又何必还要这样瞒着甄姑娘?以臣之见,倒不如借此说开了的好。”

“不行。”傅长熹断然拒绝,“我穿这样去见她,不是坦白,是吓人。”

唐贺暗暗的看了看他身上那件藩王常服,实在不知道这哪里吓人了。不过他做下臣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主君不想听也不好再说下去,这便点头:“臣明白了。”当下就叫人拿了一件玉青色的袍子给傅长熹送去。

傅长熹也算是熟能生巧,不一时便在马车上换好了衣袍,然后自己动手解下紫金王冠,重新束发。

如此,傅长熹方才松了一口气,觉着是能见人了。

不过,松气的同时,他还是不免犯愁:唐贺的话确实是有道理,既然他都已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对方,这身份也确实是不好再瞒下去。

可,这隐瞒容易坦白难,傅长熹这些日子不是没想过该怎么坦白,可是只要一想到甄停云看着自己时那满怀信任的目光,他就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事实上,傅长熹如今回想起来,也觉着自己在身份这事上还真没有认真隐瞒,前后就出了许多错漏。偏偏甄停云十分信任他,因此忽视了种种问题,反倒令他越发的说不出口。

第80章 问家事

马车到了西山别院的时候,傅长熹抬手掀开车帘,只一抬眼便看见了等在门边的甄停云。

只见她发梳双髻,身上是一件绿色薄衫,裙色却淡的好似被雨水洗过的荷叶,裙裾轻盈的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走。

又或者说,此时正在院门边的她就像是随风吹入园中的一片夏荷,颜色鲜活明亮,尤显得清新可人,反是压住了园中的嫣红姹紫。

傅长熹看着甄停云,忽然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端正了坐姿,然后慢半拍的想起车里那套才换下来的藩王常服。

因为甄停云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屋里或是院里等他,所以他换衣服时也没有太在意。当然,也可以说他在隐瞒身份上确实是不上心,换下的衣服多是随手就搁在车厢里。如今想来确实是大意轻忽了些……

现在,甄停云人就站在院门口,若是趁着他下车的时候往车厢里看几眼估计就能看见那一整套的大礼服……虽然他是想要坦白,但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傅长熹心下一凛,腰背亦是下意识的挺直。

也就是此时,马车到了院门口。他维持着面上的端肃神色,如平时一般下车,然后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在了甄停云的视线。

最后,他放下车帘遮住了车厢。

幸好,甄停云似乎对他的马车车厢并不好奇,从头至尾都没有往里看一眼。

傅长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头也渐渐放松下来,这才转目去看甄停云,见她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不免讶异:“你手里拿着什么?”

甄停云立时便道:“月饼呀!”

她仰起头去看傅长熹,乌鬓如云,眸子乌黑晶亮,仿佛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只听她脆生生的补充道:“马上就要中秋了,我当然要给先生你送月饼呀。”

傅长熹忍不住的笑起来,又道:“现在还叫‘先生’?”

甄停云:“……”

在傅长熹的目光下,甄停云的脸一点点的红了。

傅长熹心知她肯定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和接受,倒也没有再逗她,反到是伸出手,准备从她手里将那两个油纸包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