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2)

这诗写的是小周后在夜里与李煜约会,她怕惊动人,悄悄的脱了金缕鞋,只着罗袜,悄步轻行。

而现在,穿着罗袜的是甄停云,提着绣鞋的是傅长熹。

傅长熹放低身段,如此自比,难免叫人生出一丝反差感。

哪怕甄停云满腔的怒火,被他这样一逗,到底还是没忍住,抿着唇笑了出来。

见她笑出声,傅长熹胸口一直提着的气也散了些,他提着绣鞋走回来,脚步跟着轻松许多,一直走到甄停云面前便又半跪了下来。

甄停云隐约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只着罗袜的右足跟着晃了晃,下意识的要往后缩。

傅长熹却是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甄停云还晃在半空中的脚抓住了。

就像是空手抓住了一只即将飞走的雪白幼鸽,他五指合拢,牢牢的攥着它,将它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哪怕是隔着罗袜,甄停云依旧能够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以及手上灼热的温度。她好像是被烫到了,脚趾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下意识的要把脚往回缩。

然而,傅长熹却握的更紧了一些,他一手握着甄停云的后脚跟固定住不叫她乱动,一手拿着才捡回来的绣鞋,以不容置喙的坚决替她将绣鞋穿上。

等到绣鞋重新套回脚上,甄停云只觉得脸上都有些烫了。

好在如今是在夜里,她脸上神色原就不甚分明,此时又微微的侧过头去,更显得晦暗不清了。

傅长熹仍旧半跪着没有起身,抬起头看她模样,笑问道:“还踢吗?”

甄停云原是想要心平气和的与他冷战的,听到这一句,羞恼之间还是又踢了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比先时要小的多,险些便要踢到傅长熹怀里,最后却被他双手抱住了。

甄停云气得脚收了回来,勉强气平,咬着牙与他道:“我要回家!”

傅长熹点头应了,这才站起身来,伸手要揽她的肩头却又被甄停云推开,最后只得退一步去牵她的手。

两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傅长熹叫了步辇来,两人一同坐着去了宫门口,然后便一齐上了摄政王府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因着他们在宫里的这一耽搁,夜色已然更深了,宫门外出了值班守卫的侍卫们更没剩下什么人。

所以,当马车驶动时,街道上早无行人,人声寂寂。甄停云把头靠在车窗边,甚至都能听到马车的车轮碾过石板时的声音以及马蹄的哒哒声,她垂下眼,在这样的声响中微微有些出神。

车里点着灯,灯光在她的脸上徘徊着,乌黑的眼睫毛只静静的低垂着,像是缀着一层细细的光,美不胜收。

傅长熹看着她大半张脸都别照得雪白,心下也是一软,不由出声问道:“现在不生气了?”

甄停云现在是一听到傅长熹这声音就觉得气闷,心里的火气仿佛是烧得正旺的火焰,使劲的往上窜顶着她的喉咙,喉咙隐隐的开始刺痛。她压着火,没去看傅长熹,只是闷闷道:“你别理我。”

傅长熹原本还想着:打都打了,折腾这么久,就算再大的气也能消了吧?结果,甄停云还真就气性这么大,至今还在生气。

见状,傅长熹也只得把自己早前想好的解释搬出来:“其实,身份这事,我是早就想告诉你的……”

甄停云闻言,终于回头看了傅长熹一眼,然后抬起脚对着坐在对面的他踹了一下,道:“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别说话吗?!”她现在一听到傅长熹的声音就觉得好烦,更不想听他所谓的解释。

傅长熹伸手抓住了甄停云的脚踝,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吗?”

甄停云想把腿收回来却又怕用力太过绣鞋会被挣脱,只得咬着牙道:“你先松开手!”

傅长熹松了手,然后朝她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甄停云瞪着他。

傅长熹便厚着脸皮接着往下道:“我是早就想要告诉你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甄停云觉得,自己所有的尖酸与刻薄在这一刻都冒了出来,她冷眼看着傅长熹,提醒对方:“那也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没和我说真话。”

傅长熹咳嗽了一声,不得不为自己叫屈:“我当时是真失忆了。”

甄停云:“真失忆了还能记得把自己的字说成名字?”她如今总算是知道傅长熹字元晦,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傻子。

傅长熹有些尴尬,但还是接着解释:“……我当时就随便一说——再说了,当时我要不说我叫元晦,你不久要让我和马兰头一个姓了?”

甄停云:“那你到了京城,都已经想起自己在西山的别院了,肯定也记得名字了,为什么还不和我说?”

傅长熹:“我那时候还只记得年轻时的一些记忆,对于局势并不十分清楚,自然不会无端端的把你拉入危险之中。”

甄停云真心觉着傅长熹这张嘴可真是厉害——明明没理的是他,偏他就能把自己说的好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无辜得不得了,就连他骗人也都是不得已、是为甄停云考虑。

越是如此,甄停云便觉得越是生气,追问道:“那后来呢?我生辰那会儿,你应该差不多已经把事情全部想起来了吧?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傅长熹神色不变:“当时你就要考女学了,我做先生的当然应该以你学业为重。”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那,燕王妃给我送如意那回呢?你都与我说起提亲了,为什么不说?”

傅长熹:“……”

这一回,傅长熹是真有些哽住了,半天才道:“我说我忘了,你信吗?”

甄停云呵呵了,扭过头不去理他。

傅长熹只得自己凑上去,挨着甄停云身边坐着,与她解释道:“那时候你说喜欢我,我是真高兴。一高兴就忘了这事……事后,我是真想与你解释的,还把你的事告诉了惠国大长公主——倘若我不是真心的,不想告诉你身份,何必要将我们的事情告诉惠国大长公主?”

甄停云闻言,眼睫微微颤了颤。

为表自己的郑重,傅长熹又补充道:“一月前,我便叫人去北疆收拾东西,给你准备聘礼了。”

甄停云听到“聘礼”两个字,想起傅长熹都要提亲了居然还没说身份,气得没忍住又攥紧了拳头,狠狠的揍了傅长熹一顿。

不得不再说一遍:剧烈的动作确实是很消耗力气和情绪。

甄停云揍了一顿人,虽然知道傅长熹皮糙肉厚不怕揍,但那些闷气还是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