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语气有些责备,带着哭腔说了半天,他眉头皱起来,换了副语气,低声安慰她:“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在哪个医院啊,我这就过去?”
他开车门坐进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方向盘倒车出库,对那边又说:“让我儿子接电话……哪个护士这么笨啊,回头爸爸教训她……针扎到脚丫子上了?有病得治啊,儿子……别哭啊宝贝,要奶奶?行,让奶奶给你炖汤喝……我这就到了,五分钟。一分钟?好,一分钟就一分钟。”
第18章
余行钧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到那问了两三个护士才找到陈可青,她眼睛红肿,半抱着烁烁坐在床上挂吊瓶,烁烁已经睡过去了,睫毛上挂着泪珠,不知道有多委屈。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把烁烁接过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陈可青哑着嗓子低声说:“是不是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了?”
余行钧脸沉了沉,问她:“刚才哭哭啼啼没听清楚,到底怎么了?”
“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还一直发烧,把我吓坏了……”她说着就忍不住哽咽,靠在余行钧怀里忍了下才继续说。
“把我吓坏了……也就是一夜,你瞧瞧他脸色差成这样,眼窝都下陷了……”
余行钧难得安慰她:“小孩子拉肚子都这样,明儿好了就恢复了,喂他水喝了吗?多喂几次水。”
“医生也这么说,来的匆忙也没带奶瓶,他不习惯用杯子,哄了半天才喝了一点。”
“请的保姆呢?”
“保姆今天休假……”
“就不会回头多请一个?”余行钧坐下来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问她:“打完针就能出院?”
“还要再观察一下。”
“那你回去给他拿奶瓶吧,我在这守着。”余行钧低着头说。
陈可青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提着包走了。
余行钧握着儿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心里头有些愧疚。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这小子——
陈可青拿着好几张b超照给他看,他心里烦躁,脸色发青,皱眉盯着陈可青。
她却一一指给他,说这是几个月几个月的,几厘米,哪里是胎心,跳动的时候什么样。
又换了一张,说这个比上个长了几厘米,宽了几厘米,胎心跳动的更加有力了多少。
……
这手段真高明,最后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他如果没当过爹心或许可以很硬,可就是因为有过儿子,那一刻再不承认心也软的不行。现在再瞧瞧儿子,实打实地存在着,可比那些b超照更有能力摆布他的情绪。
亲情是什么?
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陈可青不到一个小时就赶了回来,瞧见余行钧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孩子手的一幕忍不住红了眼眶。
余行钧瞧见她表情很坦然,没有说话。
陈可青放好东西倒了杯水递给他,轻轻地说:“这样真好啊,真像一家三口,刚才进来护士还对我说,你老公真会哄孩子,刚才起针烁烁闹了一阵,他三言两语就把孩子哄睡了……”
余行钧没说话,喝完水就躺到沙发上闭上眼假寐。
她自顾自又说:“我以为跟你从深圳回来就能过这种日子呢……我是没所谓,就怕委屈儿子。”
余行钧睁开眼,皱眉说:“是个问题。”
陈可青期盼的望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
没想到他沉吟半天竟然说:“你生下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会有委屈这天呢?当初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现在提这个还有什么用……除了名声不好也没什么委屈他吧?名声都是虚的,我是不在乎,我想你也不在乎吧?你肯定不在乎。”
陈可青瞪着他看了半天,咬着牙不知道说什么。
余行钧见她气成这样心里也有愧疚,搂了搂她的肩膀说:“今天是我的话说的重了,我道歉……路既然选了,死活都得走吧?儿子是咱俩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他……欠你的你让我怎么还?要我说,你就该现实些,别求那有的没的……”
陈可青拉住他的胳膊问:“余行钧,你忘了你在深圳半死不活你老婆不闻不问的时候了吗?是我陪着你的,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忘。”
余行钧沉默了良久,握住她的手说:“我记得啊,提那个干嘛啊……可青,我就不喜欢你拿这事逼我,说句没良心的话,当初是有人拿着抢逼你了吗?”
她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说,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点着头说:“是没有,是没有……是我心甘情愿地犯贱的……”
他砸吧了下嘴,皱着眉大步出去。
天已经亮透了,只是缺了个太阳,没了太阳就像没了魂儿,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
不大会儿就有大雨开始肆虐,高楼大厦都被洗干净了,可是有的地方干净了有的地方就会不干净,就像五个手指正常情况下不会一样长。
余行钧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凝视街道对面正在施工的潮湿泥泞的空地。枯黄残缺的树叶混着泥水,不是一般地肮脏,是真他妈脏。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数了数根数,刚拿了一盒又快抽完了。
他叼着烟找打火机,按了两下都被风吹的摇晃几下灭了,他低骂了句,背过身才把烟点着。
抽了两口又熄灭烟,转身急步往病房走。
陈可青还坐在病床上发呆,他叹了口气,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脸。